第32章 第 32 章(2 / 2)

雖然他和夏油傑還不算是朋友,但在阿綱看來,兩人至少算是有些交情的熟人了。

再加上他又沒有哪裡得罪夏油傑,阿綱實在想不出對方對自己陰陽怪氣的理由。

直到——

“看起來比起我這邊的‘小打小鬨’,還是澤田君你更厲害一點——差點都要被炸.彈.炸上天了呢。”

直到夏油傑用著那樣似笑非笑的表情,說出了這樣的一段話來。

“啊……”

阿綱這才後知後覺,發現對方是在朝自己陰陽怪氣。

他仰著頭,和居高臨下俯視著自己的丸子頭少年沉默對視了片刻,慢慢放下了手上提著的裝滿垃圾的袋子。

接著,在夏油傑訝然的目光中,阿綱助跑、起跳,三兩下便動作靈活得不可思議地攀上圍牆,坐到了夏油傑身邊。

“如果讓你擔心了的話,我道歉。”阿綱對身邊用一種全新眼光注視著自己的人露出一個溫軟的笑容,“其實我也有想過要不要給夏油君你報個平安來著……”

不過兩人班級不同,碰麵的機會實在不多。

阿綱也試過下課的時候特意跑去A班的教室找夏油傑,不過每次他都不在教室裡。

阿綱知道因為轉學過來的時間並不算長,再加上有不良傳言的影響,夏油傑和他班上的同學交情都不深,貿然朝他們打探什麼說不定會為夏油傑帶去困擾,所以他從來都沒問過A班學生夏油傑的下落,夏油傑自然也就不會知道阿綱曾經私下找過他的事……

“夏油君也是從新聞上看到這件事的?早知道就和你交換一下聯絡方式了……”

阿綱說著,伸手去摸口袋裡的手機。

卻聽身邊的少年低聲說了句:

“……不是。”

阿綱:“……?”

什麼不是?

難道……夏油傑不是擔心他?!

不是吧?

阿綱用一種“你原來這麼冷酷無情的嗎出了這麼大的事都不擔心我一下我真是看錯你了”的眼神譴責地瞪向夏油傑。

夏油傑:“…………”

丸子頭少年無奈地抬手捂住額頭。

“我說的‘不是’,是指我不是在電視上看到你出現在爆.炸案現場的。”

阿綱:“…………”

阿綱:“……誒?”

他驀地瞪圓了眼睛:“難道說……”

夏油傑沒好氣地睨他一眼。

“就是那個‘難道說’!”

——他當時就在杯戶購物廣場!

這說來是個巧合。

一切都要從一個月前的某一天開始說起。

那一天夏油傑一覺醒來,忽然發現那些他從小看到大,幾乎無處不在的怪物們一夜之間,統統不見了蹤影。

起初他也懷疑過這會不會是自己的錯覺,特地繞路去了幾個有固定怪物盤踞的地方進行驗證,結果發現那些怪物竟然真的都不在老地方了!

夏油傑這才慢慢相信了這個事實——糾纏了他十幾年的那些怪物們,真的全都從他的世界裡消失了!

興奮、激動、放鬆、喜悅……以及某種複雜的、仿佛苦儘甘來後慢慢湧上心頭的莫名委屈感。

這些情緒都沒來得及在夏油傑心中停駐太久,就有新的問題隨之浮出水麵——

這些怪物的消失,究竟是暫時的還是永久的?消失的是隻有它們中的一部分還是全部?是隻在特定區域出現了這種現象,還是說……這世上所有的怪物都不見了?

沒人能告訴夏油傑這些問題的答案。

於是他開始在每個周末沿著某個特定方向一直前行,試圖以自己的力量,親自找出答案。

之前的幾周時間裡,夏油傑已經得到了一些成果,並在此基礎之上大致圈定出了一個範圍,明晰了一個結果。

那就是——

在以米花町的某處為中心,方圓十公裡的這一片區域之內,那些怪物們確實已經絕跡。

不過一旦出了這個範圍,夏油傑還是能如常看到那些惡心的東西。

而他上個周末之所以會出現在杯戶購物廣場,就是為了界定這個“怪物消失區域”的最後一點邊界範圍。

結果好巧不巧,正遇上了那起震驚全國的爆.炸案。

夏油傑當時站在人群之中,隨著周圍的圍觀群眾一起關注著這混亂的現場、緊張的電視台記者、麵露憂色、低聲祈禱的人們,以及那些憂心忡忡的警察。

夏油傑這是第一次沒在那些警察們身邊發現任何一隻怪物。

——他之前就發現了,那些怪物雖然會很容易聚集在警察們身邊,但它們似乎沒辦法傷害大部分警察。

和夏油傑看到的,有些會以極其扭曲的姿態纏繞在某些路人身上的怪物不一樣,那些跟在警察身邊的怪物們,不是沒有想要纏上某個警察的,但大部分都失敗了,隻有少數幾個警察身上會有那種怪物存在。

時間久了,夏油傑也就慢慢明白,會被那些怪物纏上的,大概率就是所謂的黑警,也就是警察中的害群之馬。

不過這和他也沒什麼關係。

不管是纏著某個警察的,還是跟在那些警察身邊的,隻要那些怪物發現了夏油傑,他都是它們的第一攻擊對象。

所以,第一次沒在警察們身邊看到那些怪物的夏油傑,一時間感覺有些新鮮。

他站在人群裡,在聽到正在進行直播的電視台記者報道說,被困在摩天輪上的那位警官其實有能力一早就拆除掉炸.彈,隻不過為了獲得另一個炸.彈安放位置的線索,為了阻止無辜民眾的犧牲,才選擇了放棄拆彈,靜待線索被傳遞過來的時候,眼中流露出了些許動容。

也正是因為知道了被困在摩天輪裡的是這樣的一個人,夏油傑才停下了腳步,跟著身邊的人們一起等待著最終結果。

可是直到預告中的炸.彈.爆.炸時間過去,摩天輪沒有再發生爆.炸,人群中開始有低低的議論聲響起,有人小聲說著,“什麼啊,說得那麼了不起,到最後不還是貪生怕死,比起線索,選擇了自己活命?”“是啊,真是浪費我的感情,還以為真的那麼偉大,願意犧牲自己拯救彆人。”“所以怪不得近些年國內犯罪率居高不下——警察都是這種貨色的話,實在讓人沒法有什麼安全感啊……”“雖然我也能理解想要活下去的心情,可是就為了自己能活下去,就不管那麼多無辜市民了嗎?”“就是說!這種人還做什麼警察啊?!”——之類的言論。

人群中的夏油傑隻覺得可笑。

——看啊,那位警官豁出性命想要保護的,說不定就是這樣的一些人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還真是更讚同那位警官的做法——比起這些隻會說風涼話的蠢貨,夏油傑更希望一個有真材實料、根據那位記者所說的生平,此前就拆除過不少炸.彈,救下過不少人性命的警官能夠活下去。

丸子頭少年搖了搖頭,為自己白白浪費的時間惋惜了一瞬,意興闌珊之間,也不想再去尋找什麼邊界了。

他就近找了家快餐店解決了午餐,正打算從店裡離開的時候,忽然聽見店內的掛式電視機裡,傳來了記者激動得幾乎破音的宣告——

“各位視聽者們!好消息!歹徒在犯罪預告中宣稱的另一顆炸.彈已經被成功拆除!現在終於可以跟大家好好說明一下情況了!”

原來,為了不引起炸.彈.犯的警惕和懷疑,警方之前忍受了長達半小時的各種質疑和謾罵,硬是頂住壓力,沒有公布真正的事實。

直到另外一顆被安裝在米花中央醫院的炸.彈被宣告拆除成功,警方才大致公布了此前的真相——摩天輪上的警官是因為在推理出另一顆炸.彈的安放地點後的最後一秒成功拆除了炸.彈,這才沒犧牲在爆.炸之中。

夏油傑聽著電視裡傳來的記者近乎哽咽的報道聲,嘴角勾了勾,莫名感覺心情變好了一點。

他推門走出快餐店,想著來得及的話,說不定能親眼看到那位拆彈英雄。

結果他站在人群之外朝裡麵望去的第一眼,並沒有看見什麼拆彈英雄,而是發現了前段時間頻繁與自己偶遇的同級生——澤田綱吉。

——是了,之前那個記者的確有提到過,說是有兩個中學生和那位警官一起被困在了摩天輪裡來著?

夏油傑後知後覺地回憶起了這個當時並沒有被自己放在心上的消息。

有那麼一瞬間,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產生過一種名為“後怕”的情緒。

明明澤田綱吉和他根本不是朋友來著。

明明他也沒準備和這個性格惡劣、心之壁說不定比他還厚的家夥交朋友來著。

明明隻不過是熟悉一點的同級生。

明明……隻是接受過對方的幾次幫忙。

可是為什麼……

就因為他曾經跟對方有限度地敞開心扉交談過一次?

就因為對方在與自己的每一次相處中,無意識表現出來的那種讓人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也根本不想去拒絕的理解和包容?

就因為那是不管他願不願意承認,總之的確是近些年以來,讓他感覺自己距離交到“不錯的朋友”最近的一次?

看著披著毯子,手捧熱茶,被一群警察圍在中央噓寒問暖,臉上不見絲毫懼色的少年,夏油傑眼神暗了暗——

膽子倒是挺大的嘛,澤田。

——也是。

這可是目睹了他和外校高中生的群架現場依然麵不改色,甚至還有心思調侃他的家夥。

澤田綱吉……

他到底是什麼人?

而夏油傑自己,又究竟想要與他發展出怎麼樣的關係?

懷抱著這樣的疑問,夏油傑糾結了很久,終於還是在對方負責值日,而以那個人平日表現出來的那種溫柔和包容,大概率會主動負責最後的倒垃圾工作的這天,下定決心等在了對方的必經之路上。

他側頭看向身旁這個無法預測對方接下來會是什麼反應的人——

“澤田綱吉,你……到底是什麼人?”

“……誒?”

被問到的人歪了歪腦袋,那雙暖棕色的眼睛逆著光,映著天邊的晚霞,有那麼一瞬間,夏油傑仿佛看到在那雙眼瞳深處,有橙紅色的火光在隱隱躍動……

對方與他對視數秒,就在夏油傑以為自己不會得到一個答案的時候,對方卻緩緩笑了——

“這個嘛……”

棕發少年笑容狡黠。

“你猜?”

夏油傑:“…………”

——果然。

這就是一隻讓人火大的混賬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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