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好不甘心的。
沒什麼好受傷的。
沒什麼好委屈的。
更沒什麼好難過的。
大家都是這樣。
禪院家就是這樣。
——類似的想法充斥在禪院雅人心中。
那個時候的他,幾乎已經完全被禪院這個巨大的“怪物”所同化,除了偶爾會莫名閃過心間的掙紮不甘,大部分時間他的所思所想,與身邊的任何一名禪院族人都沒有什麼不同。
直到……
直到“那個人”的出現。
禪院雅人第一次聽說“禪院甚爾”這個名字,還是在他很小的時候。
據說,禪院甚爾是禪院家的廢物,明明出身禦三家之一的禪院家,還是家主一支的嫡係血脈,是那位甚一大人的弟弟,卻天生沒有咒力,是個連咒靈都看不見,更遑論將之祓除的天生的廢物。
族人們在背後悄悄議論他,同齡的孩子們更是會明目張膽地欺負他、孤立他,在他很小的時候合夥把他丟進家族中某個關押著作為材料的咒靈的特殊倉庫裡,差點害他死掉。
禪院雅人曾經出於好奇跟著其他孩子一起,偷偷躲在廊柱之後,看著身材高大、一臉桀驁的禪院甚爾麵無表情地走過家中長長的木製回廊。
那個時候的禪院甚爾已經不再是麵對來自族人的欺辱,毫無還手之力的小孩子了。
他高大強壯,隻憑強悍的身體能力就能輕鬆擊敗禪院家的絕大多數成員——無論對方來自軀俱留還是【柄】。
這兩個組織都是禪院家的家族內部組織,前者隸屬於後者,禪院家所有沒有覺醒術式的男性族人都會加入其中,日夜鍛煉武藝。
後者則是以由一級以上咒術師組成的,禪院家最強的術師集團。
禪院甚爾能憑強悍的身體素質擊敗軀俱留的成員不是什麼新鮮事。
自從他十五歲以後,麵對來自軀俱留隊員的挑釁就再也沒有輸過。
但擊敗【柄】的成員,尤其還擊敗了不止一人,這件事讓禪院家的大多數人,尤其是軀俱留的大部分成員,和家族中極少一部分像是禪院甚爾一樣,連加入軀俱留的資格都沒有,隻能充當其他家族成員身邊侍奉者的族人對禪院甚爾的感官,慢慢變得不太一樣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家族的底層成員中慢慢出現了一大批禪院甚爾的崇拜者。
當然,他們不敢明目張膽地表現出自己的這份崇拜,更不敢當麵對禪院甚爾做出任何親近舉動,甚至為了掩飾自己這份大逆不道的崇敬,還要比從前更加疏遠禪院甚爾,以免被家中厭惡禪院甚爾的地位高的族人和長老看出端倪,受到殘酷的懲罰。
但大家心中都有著悄然的期望——他們希望禪院甚爾的出現能改變些什麼,能帶來些什麼,能讓他們一眼望到頭的、毫無色彩的人生迎來一絲不一樣的轉機。
然而等待的結果,卻是禪院甚爾離開禪院家、從此以後與這個家族再無瓜葛的消息。
禪院甚爾的崇拜者們失望極了。
有的人甚至反過來開始埋怨禪院甚爾,認為他明明有機會改變包括自己在內眾多族人的命運,最終卻選擇獨自逃離,將他們永遠拋棄在禪院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陰暗宅邸裡,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但更多的人卻將毫不猶豫離去的禪院甚爾更加視作心中的偶像,就算無法像他那樣光明正大地反抗家族,卻也開始各自用屬於自己的方式,一點點試圖改變自己的命運。
禪院雅人就是後者中的一員。
他經過一次又一次的努力,終於成功在家主麵前證明了自己在成為術師以外的,大部分禪院族人所不具有的另一份“價值”。
於是他在家主的首肯下,被送到外麵成為了一名見習輔助監督,在實習的過程中,不斷努力學習著如何待人接物,如何與家族以外的咒術師相處、配合他們的工作,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輔助監督……
經過近一年的學習,在摘掉了自己身上“實習”的帽子的同時,禪院雅人憑借自己的力量,最終留在了京都高專任職。
即使因為實力低微,在家族中仍然會受到種種明裡暗裡的歧視,但隻要他不主動回去那座老宅,不去特意接觸家族裡的人,那就會發現,世界原來如此廣闊,而禪院家則如此渺小,既關不住禪院甚爾,也關不住他禪院雅人。
而這一次,禪院雅人之所以會作為輔助監督來配合五條悟和夏油傑的工作,一是因為失蹤的禪院直哉乃是曾經給過自己莫大幫助的家主禪院直毘人唯一的兒子,二則是因為,禪院直哉也和自己一樣,是那位甚爾大人的資深崇拜者,就算他身上有著大部分禪院家“高級”族人所擁有的愚蠢和傲慢,但至少,能感受到禪院甚爾身上的魅力,就說明這個才剛到青春期的少主說不定還有拯救一下的價值。
無論是為了還家主大人的人情,還是為了奪回一個未來有可能發生正向改變的家族少主,禪院雅人都無法置身事外。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
黑發青年微微垂下眼睛。
在白發的五條神子“算了無所謂,既然你說都準備好了,那我們就先去看看那段拍到了直哉那小子進入公寓大廳畫麵的監控錄像。”的要求下,他順從地側身相請:
“好的,請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