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歌聲已歇,一人歎道:“此詩詠春,不弱薛司隸。”
那是自然,飲中八仙之一的賀知章,不比薛道衡差。
一個年輕文士瞥了眼王仁祐,順著這句話將話題拉開,“可惜薛司隸五子,能承其誌的伯褒兄卻出繼族兄。”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伯褒兄如今是天策府主簿,正春風得意呢。”
王仁祐臉有點僵硬,拱手強笑道:“如此佳句,是哪位大才之作?”
眾人左顧右盼後,視線不約而同的投向角落處,除了他們,廳內隻有那個讓他們妒恨的小白臉!
但一直坐在角落處的李善已經悄無聲息的離開,那位小蠻還坐在那,一臉不舍的望著門外,看的眾人一陣牙酸。
隨意在平康坊逛著,大量信息在李善腦中有條理的排列成序,等他整理出頭緒後,不禁暗歎了聲,有點難搞啊。
雖然不能確認,但李善覺得即使雖然不是八九不離十,但至少也有五六成的把握……關於裁撤寺廟,很可能不是李淵突如其來的個人信仰導致的選擇,而是帶有明顯的政治意味。
竇建德才被斬首,劉黑闥就死灰複燃,而且縱橫河北,兵鋒所向幾近無敵手,李孝恭領大軍還在江南甚至嶺南,關中兵力不足,這才選擇裁撤寺廟補充兵源。
彆看隻是裁撤寺廟……東山寺隻是個小小寺廟,和尚一共才三十多人,但如果被裁撤,朱家溝被列入名冊,折衝府至少能抽調出百名府兵,而關中這樣的寺廟比比皆是。
李善咂咂嘴,實在辣手的很,但就此丟下不管嗎?
母子倆借住在朱家溝,村民雖然大都鄙夷李善,但對朱氏向來恭敬有加,而且李善記得,劉黑闥這廝很能打,初唐多位名將都敗在他手中,羅士信好像就是死在這一戰。
帶著愁容出了平康坊,李善找到了死活不肯陪自己逛青樓的朱八,找到一家藥鋪。
“要這麼多?”夥計詫異的看著朱八,“藥方呢?”
一旁的李善眨眨眼,“沒藥方不能買賣?”
“這倒不是……”夥計遲疑了下,轉頭看向藥店掌櫃,後者走過來問了幾句,“兩斤?誰要?”
李善看了眼朱八,後者挺胸道:“貧僧購石膏以藥用。”
掌櫃嘴巴有點歪,神色有些古怪,指著夥計去取藥。
一旁夥計拎著袋子出來,掌櫃小聲嘀咕道:“難怪聖人要裁撤寺廟,人心不古……”
看李善好奇的模樣,掌櫃低聲說:“如此大劑量用石膏,必是催乳。”
“催……催……甚麼?”
掌櫃口齒清晰道:“《神農本草經所記,石膏,性大寒,主中風寒熱,心下逆氣,驚喘,口乾舌焦,不能息,腹中堅痛,產乳,金瘡,但如此劑量,必是催乳。”
剛才喝的有點多的李善打了個嗝,乾笑著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什麼都沒說……這個鍋,反正已經有人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