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側頭細細觀察朱氏的神色,他覺得剛才那刻,母親看似隻是隨口問了句,實則情緒有極其劇烈的波動。
長孫衝上前兩步,行禮道:“叔母,消息已然傳開,突厥大舉南下,頡利可汗率軍十餘萬進逼河東,遣派偏師襲擾關內,今日晨間急報入京,大震關失守。”
“大震關失守?”朱氏一怔,看了眼身邊的兒子,解釋道:“大震關乃是關中重鎮,距離長安隻有五百裡。”
李善眨眨眼,五百裡,聽起來挺遠,如果是高鐵,兩個小時之內,這時代騎馬要多少時間?
“《魏書有載,典軍校尉夏侯淵,三日五百,六日一千。”
聽了李楷這句話,李善呃了聲,三日五百,六日一千……那也就是說,算上軍報傳遞時間,突厥大軍隨時都可能殺到長安!
曆史上有這麼一遭嗎?
長孫衝安慰道:“不過天策府、東宮均已出兵,攻入關中的隻是突厥偏師。”
“但畢竟大震關被攻破,隻怕這些時日城外雜亂無序,還請叔母入城一避。”
“入城相避?”朱氏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轉頭看向兒子,“大郎何意?”
真是誤會,真不是我想入城避避……李善艱難的笑笑,轉頭向李楷投去幽怨的眼神,那日都說了不進城了!
“某與母親借住朱家溝大半年,受惠實多,此時棄村民而去,非是義舉。”李善誠懇的說:“大唐立國不久,但兵鋒銳利,少有人敵,既然秦王已然出兵,想必無憂。”
眾人都有些不以為然,雖然他們視李善為友,但都是世家子弟,朱家溝的村民在他們眼中實在沒什麼分量。
隻有來朱家溝次數最頻繁的李楷隱隱約約猜得到,朱家溝以朱姓為主,而朱氏也姓朱,李善母子北上落腳此處,隻怕是刻意為之。
而且朱家溝的族長朱瑋對李善極為關照,前幾日長樂坡遇襲,李善未攜隨從,事後均被責罰。
朱氏微微點頭讚許,給了李善一個滿意的眼神,不再說起此事,不多時就回了後院。
李善拱手相謝,“放心就是,朝廷已然出兵,突厥必不至騷擾京兆。”
“倒不是怕突厥會侵擾京兆,而是糧草不濟,一時間難以賑災,隻怕難民騷亂難製。”李楷想了想,“回頭再送些兵器來吧,另外讓郭叔留下。”
郭樸是李家的家將,是李客師的親衛頭領,曾授藝李楷以及其三位兄長。
此次秦王府出征,李客師未隨軍,郭樸正好來助朱家溝一臂之力。
長孫某許諾弄些兵器來,高履行說能弄副明光鎧來,李善謝了又謝後說:“諸位還是儘早回程,以防不測。”
就在眾人即將出門的時候,小蠻捧著茶盤進來。
隻有四碗茶,廳內七八人,小蠻正不知所措,李善笑道:“長孫兄、杜兄都是初次登門,還請一品。”
杜荷臉色微變,“兩碗均咬盞!”
“早聽大郎、履行提過,如此技藝,神乎其技。”長孫某嘖嘖稱奇,惋惜道:“可惜茶具粗鄙,明日讓人送了一套茶具來。”
將一行人送走,李善摟著郭樸的肩膀,“郭叔,這次就勸仰仗你了。”
郭樸有些不自在,往後退了半步,躬身道:“當竭儘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