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重重的回了家,李善還在苦思,嬌蠻的嗬斥聲在裡間響起。
“嗯?”李善皺眉看去,小蠻正叉著腰訓斥兩個八九歲的小丫頭。
“郎君回來了。”小蠻上前幫著李善寬衣,嘴裡還不依不饒,“粗手粗腳,適才將硯台摔了。”
李善沒吭聲,看了眼那兩個小丫頭,穿著粗布衣衫,神情畏縮,臉上還掛著淚痕,頭發微微發黃,看起來瘦的很,不過倒是眉清目秀。
村外難民帶了兩百多孩子,其中不少都是孤兒,朱瑋今日特地從中挑了四個送來服侍,李善是真的不想要……但禮法在先,長者賜不敢辭啊。
“如何安排的?”
“其中一個識字,安排在書房。”
“還有識字的?”李善有點意外,這個時代女子識字,不可能是寒門出身。
“河東道汾洲人氏,十四歲,遭突厥破家,其母攜其與幼子南逃。”小蠻氣鼓鼓的說:“七伯可沒挑中她,自個兒跳出來的。”
李善瞥了眼小蠻,還挺有危機意識的,那今晚是不是可以換個芝士?
“不是挑了四個嗎?”
“其餘三個……還沒灶台高,總不能去炊房吧。”
“那就你管著吧。”李善懶得管這些小事,“擺飯。”
不多時,兩個仆婦捧著各式菜肴進來,仆人也去請了周趙來。
周趙此人,其他不論,確有才學,而且有理事之能,李善定下規矩,周超查漏補缺並指點村民,這幾日也很是辛苦。
當然了,那張嘴還是那鳥樣,一進門,周趙就皺眉,“某月錢十貫授經,這幾日疲累至此,居然無酒?”
李善麵無表情的衝著桌上努努下巴,簡潔明了的說:“有紅燒豬肉。”
周趙臉色登時慘白,瞥了眼就扭過頭去,忍了又忍還是嘔的一聲……
那日盜匪來襲,李善隨口一言,老範還真的將一鍋豬肉都塞進周趙嘴裡了。
然後……然後周趙好不容易緩過來,出了門正好撞見村中青壯正在斬殺俘虜,吐得是昏天黑地。
此時此刻,長安令李乾佑已經回了縣衙,翻身下馬進了門,一位中年人疾步而出,行禮道:“拜見上官。”
“你就是裴相快婿李德武?”李乾佑點頭笑道:“縣尉一職出缺已有兩月,既然補上,當儘力而為。”
“上官主持,屬下遵而行之。”李德武恭恭敬敬的又行了一禮,嘴裡歌功頌德,他是個明白人,隴西李氏丹陽房,即使是前朝,也是自家夠不上的門閥。
李乾佑心裡有事,隻寒暄了幾句將人打發走,自己進了後院,“大郎,這些時日沒去過朱家溝?”
李昭德這些天都在縣衙幫忙,這也是世家子弟出仕後大都能有所作為的原因之一,聽了這話納悶道:“這些時日父親忙碌,孩兒哪有空暇?”
看李乾佑不吭聲,李昭德想了想,“城外難民作亂之前去過幾次,有時候是和七兄一起,有時候是和孝卿兄一起,不過後來……”
後來李善和秦王府子弟打得火熱,李楷是無所謂,但李昭德畢竟是齊王府子弟,自然是不好湊到一起的。
李乾佑沉默片刻後,低聲吩咐,“五日後是你生辰,當請好友一聚。”
古今一致,生日自然是要請好友聚會的,但李乾佑特地點出來,李昭德當然知道這是在指李善。
想了想,李昭德躬身應是,補充道:“還請父親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