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鎮定自若的模樣……真恨不得給你一拳啊,李善心裡吐槽,繼續說:“下博城往北,少有丘陵、山穀,大片平地,適合騎兵衝陣,所以足下才選定於此迎戰。”
看李道玄頷首,李善歎道:“但這七日內,五日均有雨,郭叔昨日告知,下博城北,處處泥濘,大軍若動,必陷泥溺。”
李道玄臉上的笑意略減,“這是地利。”
“人和就不用在下說了吧?”李善輕聲道:“原國公心懷憤恨……”
李道玄微眯雙眼,眉頭不自覺的蹙起。
停下嘴的李善又抿了口清水,心想自己看了答案,胡謅出天時地利人和三條,不知道勸不勸得動……呃,也不算胡謅了。
長篇累贅的一段話,雖然不見得有實際效果,但李道玄對李善的怒氣卻漸漸消失。
不過,李道玄並不認同。
“先說天時。”李道玄敲了敲案麵,“賢弟久居嶺南,不知北方氣候,此時已然入冬,突厥必然思歸。
自去年起,草原風雪頻頻,多有饑荒,部落若不遷移尋地,難以度冬,難道那些突厥兵就不怕部落被侵吞嗎?”
“此戰若能衝破敵陣,突厥兵當不會死戰,劉黑闥不過是頡利可汗養的狗罷了,難道還會為其竭儘所能?”
李善脫口而出,“劉黑闥此前三戰三敗,均未有突厥騎兵,隻可能是兩種情況。
其一,劉黑闥約束突厥兵,不使其劫掠鄉梓,但足下亦言,劉黑闥是突厥養的一條狗,必然難以約束突厥兵。
其二,劉黑闥刻意使突厥兵殿後,使本部示敵以弱。”
“劉黑闥慣以狡詐聞名,唐軍三戰皆勝,士氣正盛,難道接下來要據城而守?”李善頓了頓,繼續說:“此人示敵以弱,退避三舍,引蛇出洞,欲一戰功成,徹底覆滅河北道唐軍主力。”
李道玄微微張嘴,片刻後搖頭道:“賢弟真是奇思妙想。”
看李善一臉的鬱悶,李道玄接著往下說:“再說地利,雖近日有雨,下博城北大片泥濘,但雙方均以騎兵為先鋒……”
話未說完,李善就打斷道:“雖均是騎兵,但突厥人乃是輕騎,散漫遍野,騎射為主,但在下聽秦王府子弟、郭叔所述,秦王殿下亦以騎兵稱雄,但每戰必衝陣破敵,一旦陷入泥濘,必然威勢大減。”
“突厥兵一旦散開,不成隊列,我部盯著劉黑闥主力踩踏,大軍鼓噪前行,必能克敵!”
“逾三萬突厥騎兵,劉黑闥本部亦至少三萬,五千精騎能踩踏破陣?”
“本王率精騎衝陣,再令兩萬步卒持械隨行,必能破陣!”
好吧,李道玄的自稱又變成本王了……怒氣值看來又在急速上升。
李善也有點上頭,伸手一指營帳側麵,“身為大軍主帥,親自衝鋒陷陣,若是史萬寶那廝頓足不前,如之奈何?!”
李道玄霍然起身,“原國公雖與本王多有間隙,但如此大戰,何敢因私廢公?”
“何為公?何為私?”李善冷笑道:“若淮陽王大敗,即使史萬寶不勝,東宮也必然欣喜!”
激烈的爭辯聲戛然而止,李道玄緊縮雙眉,“即使本王與二哥親近,但如若兵敗,東宮為何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