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地圖來。”
李善舉著油燈仔細看著地圖,一旁的周趙和郭樸不時小聲解說。
“若淮陽王兵敗,劉黑闥南下,主力必撲刑洲,即使以偏師攻貝洲,理應攻貝洲西北角。”
李善點點頭,比劃著地圖說:“貝洲西北角和洛洲相連,洛水也是由此而過,許善護不敢不於此布兵,否則洛洲將遭兩麵夾擊。”
“咱們從冀州東南處南下,不走濟水,繞行往魏洲,理應不會被追襲。”周趙遲疑了下,“但那突厥貴人……審了又審,堅不吐實,不知是何身份。”
郭樸解說道:“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頗有勇力,若是來曆不凡,隻怕要惹麻煩。”
“帶上就是。”李善抓了抓發癢的臉頰,突然轉頭問:“你居然會突厥語?”
周趙傲然道:“不過小道而已。”
“這不是小道。”李善義正言辭,然後嘴皮子上下翻飛,劈裡啪啦說了一連串讓周趙、郭樸目瞪口呆的鳥語。
“這是……”
李善拿起衣衫去洗澡了,他手術剛忘就讓人去燒水了,心裡還在想穿越前完工的那篇博士論文,可憐見的,前世被英語折磨的夠嗆。
來到這個時代已經一年多,李善的生物鐘也漸漸調整過來了,但今天,經曆了一場手術,他腦子裡的弦不自覺的又繃緊了。
一丁點兒的風吹草動都讓他難以入眠,雖然有蘇定方那位義母照料,但李善還是過一會兒就來查看情況,這也是他為什麼住在這兒的原因。
真是沒轍啊,李善每次查驗,首先都要伸手去探探,人是死的還是活的。
都說西醫沒了儀器就不會看病……李善一直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但在這個什麼儀器都沒有的時代,他不得不悲哀的承認這一點。
“醒過一次?”李善驚奇的問,這時代的人生命力這麼頑強嗎?
蘇定方的義母垂著頭,低聲說:“似乎還不太清醒,要喝水,喂了點鹽水又睡過去了。”
未必是睡過去……李善在心裡嘀咕了句,點點頭說:“明日馬車行駛要儘量平整,不要顛簸。”
“是,大郎說了要親自駕車。”
李善試探問:“村裡大都是……似乎少有青壯?”
少婦微微點頭卻不吭聲。
“都會騎馬嗎?”
少婦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還是隻點頭不說話。
李善也不再問了,低頭再查看了患者,心想若是三日內能清醒過來,應該能撐過去……前提是沒有並發症。
窗外,不知何時出現的蘇定方凝神看來,他一直在忙碌,忙著勸村民或遷居,或跟著南下,清點人數,收拾細軟,但也放心不下這邊,時不時過來看幾眼。
但小半夜過去了,蘇定方來了五次,其中四次都看見裡麵李善在照料母親。
不知不覺中,心中的絲絲埋怨終於消散。
之前李善的冷漠,如何不讓蘇定方惱怒?
之後李善的刻意,蘇定方如何不知道是對方的招攬?
雖然不知道這位青年到底是什麼來路,但蘇定方知道,隻憑今日李善所部救下滿村性命,隻憑著今夜李善出手相援,又時時照料,自己算是跳不出去了。
心裡微微歎了口氣,蘇定方推門進去,躬身行禮,“請主家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