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是個能審時度勢的人,是個頭腦冷靜的人,是個能準確判斷利弊得失的人。
但被逼到牆角的時候,當無路可退的時候,他也有光腳不怕穿鞋的光棍一麵。
前一世,我沒什麼可以失去,任何東西都需要我用雙手掙來,所以我沒什麼可怕。
這一世,難道我怕了?
難道我提不動那把刀了?
淩伯察覺到氣氛的異常,皺眉輕問:“你想做甚?”
“嗬嗬,嗬嗬。”李善低沉的笑了笑,“兩千人……不,隻剩下一千六七百人,能不能殺?!”
似乎是疑問句,但帶著非常肯定的語氣。
周圍一片寂靜,隻隱隱聽見吞咽唾沫的聲音。
向來自認悍勇的範老三目瞪口呆,周趙、郭樸、柳濬等人均呆若木雞。
誰都沒想到,如此絕境,李善做出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選擇,這是一個置於死地……卻很可能沒有後生的選擇。
淩伯眉頭一挑,“三百對陣千餘敵軍,兵力如此懸殊,即使定方主持,也難取勝。“
這是事實,兩百多被一路追殺的唐軍士卒,加上朱家溝三十青壯,範老三、郭樸十多人,就算加上蘇定方所部,加起來可能還沒到三百。
而叛軍大營內至少還有一千五百士卒,五倍的兵力差距……彆說蘇定方了,李靖來也打不贏。
但淩伯話音剛落,李善就劈頭發問,“不能殺?”
“不想殺?”
“還是不敢殺?”
李善尖銳的反問針對的不是淩伯,而是蘇定方。
下一刻,蘇定方霍然起身,“火中取栗,實是冒險,但若不連夜啟程東行,此為唯一之策。”
還有什麼話好說呢,對方屢屢施恩,就算如今陷入絕境也沒有一走了之,蘇定方其實沒有其他的選擇。
蘇定方盯著李善,“某願衝鋒在前,還請李兄籌謀。”
這一刻,蘇定方不再掩藏自己,血戰沙場的氣勢,不讓人後的氣概展露無遺……若要殺敵,必是自己領軍。
李善臉上顯露出一絲興奮,一絲狂熱。
自己來到這個時代,從沒有想過默默無聞的度過此生,但擋在自己麵前的是一塊無比巨大的攔路石,河東裴氏。
雖然至今河東裴氏都沒有出手,甚至裴寂、裴世矩都不知道李善這個名字,但李善已經感受到對方帶來的壓迫。
有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李客師的舉薦,但李世民始終沒有將李善收入麾下,這就是明證。
想殺出一條血路,讓那位渣爹和河東裴氏有所忌憚,李善就必須揚名立萬……說的簡單點,就必須有些分量。
即使是做一顆棋子,也要做一顆有分量的棋子。
蘇定方、淩伯、張玄素以及那些竇建德舊部親眷的村民,李善如此刻意籠絡,目的無非在於看重他們能給自己這顆棋子增添分量。
這些人會發揮什麼作用……李善都已經有所謀劃。
但這一切,都需要回到長安,而且不能狼狽的回到長安。
那麼,就從這一刻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