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他們都是秦王府出身或秦王一脈,僅儘職守土這個借口就已經足夠了,但蘇定方不行。
夜襲曆亭大營,焚儘糧草,奔襲破武城,再到館陶城下兩戰,唐軍騎兵的每次作戰幾乎都在蘇定方的直接指揮下……僅僅半個月,蘇定方這個名字已經傳遍河北山東。
昨日議事,田留安對出兵一事不置可否,但首先確定了一件事,若要出兵,必是騎兵,領軍者為蘇定方。
李唐已經基本上一統天下了,太子、秦王奪嫡,這麼複雜而危險的局麵,僅僅一個碰撞就足以讓蘇定方、淩敬等人屍骨無存。
淩敬的想法很簡單,如若出兵,很可能會擊潰劉黑闥,戰後論功,蘇定方這個名字太顯眼了,偏偏又沒什麼背景,很可能成為太子發泄怒氣的目標。
“還說我想得太多……淩伯才想得多呢。“李善嘿嘿笑道:“若是定方兄領軍出戰,大勝敵軍,某也能請秦王庇護之。”
淩敬嗤笑道:“若是太子一力追討,秦王會一直庇護?”
“這倒是,要不要一直庇護,無非是權衡利弊得失而已。”李善輕描淡寫的說:“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外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薛忠大步而來,看看周圍才低聲說:“衛洲總管程名振回信,已安排妥當。”
跟著進屋的李楷問:“王君廓呢?”
“已然傳信,命其領精騎西進,步卒北上援館陶。”
“如此說來,大戰將起!”尉遲寶琳摩拳擦掌,“某必要……”
“你不許去。”李善打斷道:“田總管親自領兵?”
薛忠微微點頭,“四百精騎,七百步卒,田總管親自領兵。”
李善畢竟在軍中混跡了幾個月,知道這個親自領兵是整體性的,四百精騎是需要另一個直接指揮的將領,如果按照這些日子的指揮來看,蘇定方是最合適的人選。
沒理會一旁淩敬的眼神,李善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遞給人群外的李道玄,“道玄兄,戰後得勝,當以此誇功。”
李道玄接過信,發現信都沒有封口,試探著打開看了幾眼,不由一怔,臉色大變,“此為何意?!”
“自從突厥軍中而返,道玄兄再無往日鋒銳,暮氣沉沉,極似活死人。”
淩敬無語的轉過頭去,難怪說無所謂蘇定方會不會領騎兵出戰呢,這廝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李道玄身上……這段時日,薛忠、柳濬儘力死戰,但李道玄一直有些沉默,還特地躲開單獨領兵的機會。
李善麵色微冷,“道玄兄隻不過馬前失蹄,卻意氣消沉至此,尚不如阿史那欲穀設。”
“你……”
“河北山東,自前朝末年起戰事延綿,盜匪紛起,田地荒蕪,民不聊生。”李善直視李道玄的雙眼,“廬江郡王逃竄,淮陽王意氣消沉,再無往日風采,道玄兄以為戰後當以何人安撫山東?”
李道玄身子在微微顫抖,作為人質交換回來已經半個月了,但這個十九歲的青年始終陷入前方的迷霧中。
不是不能接受這場戰事,不是突然貪生怕死,而是李道玄對自己的未來,對自己的能力沒有了信心。
現在李善告訴他,戰後安撫山東,必是宗室子弟……廬江郡王李瑗已然逃竄,而你淮陽王李道玄雖遭生擒,但若此次出戰擊敗劉黑闥,那戰後諸事,聖人沒有道理另選他人!
淩敬無聊的抬頭看著有些陰暗的天色,的確,李道玄出頭,蘇定方這等小角色,的確無所謂。
看著眼神漸漸明亮起來的李道玄,李善鬆了口氣,高呼道:“取某馬槊來!”
朱八、石頭扛著長長的馬槊出現在門口,李善艱難的雙手持槊,情真意切,“道玄兄,可能複往日鋒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