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就聽說了此事。”李道玄低聲說:“清河崔氏旁支霸占他人田產、莊子,鬨起好大一場風波。”
李善懶洋洋的縮著身子,找了個地方曬太陽,衝著魏征努努嘴,“玄成兄巡視山東,安撫百姓,這等事不可不管。”
都不用琢磨,戰亂之後,世家大族兼並田地,正常操作而已,這是古代幾千年都難以避免的。
張玄素補充道:“突厥入寇貝洲,過清河縣時洗劫莊子,家破人亡,唯獨一子幸存,後被劉黑闥所部裹挾南下,魏縣一戰後淪為俘虜,數日前返鄉,發現莊子田地均被崔氏旁支所占,上告無門,適才持刀入城被搜捕。”
李善和魏征的神色都變了變,對視了眼。
當初在魏縣外的俘虜營地裡,魏征可是許諾發放口糧,降卒歸鄉,立得安置,許家人團聚。
魏征瞄了眼那邊,崔昊已經過去了,琢磨了下低聲問:“玄素兄,崔氏以何名義相拒?”
“附賊。”
李善噗嗤笑道:“玄成兄,此事你還真不能不管呢!”
魏征臉有點黑,剛到清河就碰到這種事,之前他在魏縣可是鄭重其事的許諾過,皆免其罪……總不能說了不算吧?
想到可能要和清河崔氏發生衝突……魏征有些頭痛。
但問題在於,如果此事不能妥當處置……或者魏征站在清河崔氏這一邊,消息傳開,安撫山東肯定是沒問題了,但安撫百姓……很可能會失敗。
俘虜歸鄉,家產被奪,誰知道會不會出現第二個劉黑闥?
劉黑闥第一次起兵,還能說是因為夏王竇建德被毫不留情的斬殺。
但劉黑闥第二次起兵,也能席卷大半個河北,一路打到黃河邊,多少州府複叛相附,相當一部分的原因在於,齊王李元吉、洛洲總管李瑗等唐軍將領搜捕劉黑闥餘黨,殺其人,奪其產,趕儘殺絕。
魏征深吸了口氣,大步走向城門。
李善倒是不在乎這些,反正馬上就要返回長安了。
張玄素歎道:“清河崔氏名列五姓七家,但畢竟傳承日久,總有不肖子孫。”
這太正常了,想想紅樓裡的那些賈氏族人就知道了,李善等了好一會兒,看事兒還沒完,上前看熱鬨。
一個青年正被捆得死死的丟在角落處,巡視山東的兩位……崔昊是幫親不幫理,站在族人一邊,魏征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了。
一個莊子加不算太多的田產,在清河崔氏眼裡自然是沒什麼分量的。
但問題在於,清河崔氏始祖是西漢初年定居此地,快一千年了,人口繁衍極盛。
這些產業,在崔氏旁支眼裡,卻是一塊肥肉……更何況,都已經吞進肚子裡,如何肯吐出來?
好吧,就算吐出來,但也不能在這時候……魏征幾乎是逼著崔昊讓崔氏旁支交出田產。
不過,正在看熱鬨的李善沒想到,自己隻是看熱鬨,麻煩卻主動找上了他。
被捆得死死的青年用憤慨的視線盯著魏征……雖然後者是在幫他說話,但在青年看來,是你魏征當日許諾,俘虜歸鄉,皆免其罪……更彆說自己家破人亡,是被裹挾南下。
就在這時候,青年突然激動起來,身子猛地彈起,複重重摔在地上,隻顧著扯著嗓子吼道:“李郎君,李郎君!”
在場諸人中,除了李道玄這位宗室子弟之外,隻有李善一個姓李的。
片刻後,無數道視線集中在正仰天打哈欠的李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