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突厥攻打河東,幾乎將河東打穿了,又遣派偏師攻入關內,大量民眾流離失所,相當一部分湧入京兆。
雖然後來朝廷賑災,大部分民眾得以返鄉,但這兩年朝中用度不足,糧價幾乎每月都在上漲,即將春耕,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流民又有湧入京兆的勢頭。
李乾佑這次就是去巡視京兆涇陽糧倉,試圖放糧賑災,不讓流民逼近長安……不過現在看來,可能性不大。
談了會兒公事後,李乾佑隨口問道:“昨日西市那家酒肆……”
“酒肆太小,難以容人,以至於排隊購酒的人堵塞街道,甚至大打出手,一度使西市大亂。”李德武板板正正的回答,“恰巧太原王氏子弟途徑,義憤之下……”
李乾佑的輕笑聲打斷了李德武的話,他雖然不知道李德武和李善的關係,但對李善和王仁佑的關係就太清楚了。
“同安長公主乃是聖人親妹……但玉壺春,乃是太子請聖人賜名。”
不過是件小事,同安長公主非要插手,其實也無所謂,畢竟是聖人的親妹妹,但加上太子……那就味道不一樣了。
李德武沉默片刻後,苦笑道:“不敢瞞明府,下官也是無奈之舉……”
說著話,李德武從袖子裡取出一張名帖遞過去。
“嗯?”李乾佑看了眼,臉色微變,思索片刻後笑道:“難為你了。”
“多謝明府諒解。”
“罷了,今日小兒為友激憤,還請德武勿要見怪。”
“下官不敢。”
李乾佑又將話題扯開,好一會兒之後才離去。
回到家,換了衣衫,淨手淨麵後,李乾佑在書房坐下,笑著指了指李楷,“德謀深思熟慮,果然如此。”
李昭德嘀咕道:“難不成是東宮?裴相?”
“叔父過譽了,十六弟性子急,但論才乾,遠邁小侄。”李楷笑道:“叔父,是何人出手?”
李昭德又嘀咕道:“誰這麼不要臉麵!”
這句話惹得李乾佑瞪了眼過去,的確,玉壺春名聲鵲起,酒價高昂,門庭若市,其實垂涎的人不是一兩個,但大都是些商賈,能壓得長安縣衙低頭的必然是顯貴,以這樣的身份想奪人產業……的確有些不要臉。
但這種話是能隨隨便便說出口的嗎?
李楷接過那張名帖看了眼,不禁瞳孔微縮,“韋氏……”
李昭德探頭,“韋慶嗣……是京兆韋氏子弟嗎?”
李乾佑和李楷都保持了沉默,他們都知道這個人。
韋慶嗣,自然是京兆韋氏子弟,但京兆韋氏壓不過隴西李,讓他們保持沉默的理由在於,韋慶嗣地位不高,卻是東宮屬官,而且是個官位不高但非常重要的職務,太子家令。
太子家令,掌刑法、食膳、倉庫、奴婢、典倉、司藏,非太子心腹不能當之。
說到底,太子家令就是東宮的大管家,掌管飲食、刑法,必然是李建成最信任的人。
李乾佑如今還兼著齊王府主簿,政治立場偏向東宮,如何會為了李善去得罪李建成最信任的太子家令韋慶嗣?
而李德武,的確是膝蓋無辜中箭,他一心在東宮往上爬,更不可能回絕太子家令韋慶嗣的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