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貌、姓氏、以及頗為想象的容貌,裴世矩使人南下嶺南查驗,最終確認,李善乃是女婿長子。
為什麼要拋棄李善……裴世矩能理解,李德武想青雲直上,那隻能靠河東裴氏,將李善攜帶身邊,必然會讓裴淑英不悅,以至於夫妻起隙。
但為什麼要針對李善……這是裴世矩最難以理解的地方。
若是他日實情大白,難道李善會不認父嗎?
霍去病爵封冠軍侯,姨母是皇後,姨父是皇帝,舅父是大司馬,也不得不上演一出親情秀。
長時間的沉默後,裴世矩輕聲道:“除卻平陽公主一事……李善之前從未以詩才揚名,亦不投帖,卻最終赴考進士科……記得錄考乃縣尉之責。”
李德武腦袋微微抬起,“是。”
“還有呢?”
李德武很清楚,自己和長子的關係是決計沒有緩和的可能的,深吸了口氣後輕聲道:“當日其押運糧草北上入河北道……”
裴世矩麵無表情的聽了片刻後,突然右手一橫,將桌案上的茶盞掃落,清脆的碎聲打斷了李德武的敘說。
“前朝破鏡重圓為美談,今朝破鏡重圓卻……”裴世矩的眉頭都豎了起來,“子不認父,乃是大逆,父欲殺子……”
“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
“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如此麒麟兒,任他恣意,他日或能父子團聚,你卻非要為寇仇!”裴世矩斥道:“蠢不可及!”
對李善來投,裴世矩已經不指望了……將心比心,如果自己有這樣的父親,會怎麼做?
總的來說,李德武數度對李善出手,雖然李善屢屢化險為夷,甚至憑此名聲大噪……但始終沒有反擊,已經算是仁至義儘了。
呃,這隻是裴世矩的想法……或許李德武也這麼想。
陰著臉思索片刻後,裴世矩輕聲道:“其一,此事需隱下,不可讓淑英知曉,你那幾個舊仆?”
“密不外泄。”李德武精神一震。
“其二,將其打發出京。”裴世矩不在乎李德武,卻很在乎女兒,此事一旦泄露,李德武固然名聲掃地,而河東裴氏也不會好受。
最關鍵的是,裴世矩隱隱察覺到,李善未必會將李德武如何,畢竟是父子,卻很可能將仇恨轉移到河東裴氏……具體來說,是自己這個門下省侍中,以及裴淑英身上。
任由李善繼續在長安攪風攪雨,將來的事就難說了……畢竟這少年郎如今不是兩年前的模樣,已經有了不小的分量。
裴世矩低低問了幾句後將李德武趕走,目光幽幽的盯著地上的碎瓷片,在心裡盤算,河東裴氏依附東宮……李善到底有沒有投入秦王麾下呢?
此人籌謀山東戰事,給了太子一個好大的難堪,但隨即斬殺崔帛,替太子解圍,自身科舉入仕,似乎並未在東宮、秦王府之間做出抉擇……
但如果此人真的對河東裴氏心懷恨意,隻可能選擇秦王……裴世矩閉目凝思,自己或許應該多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