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步下山的時候,李善很抱歉的看向李楷……今日本來是好友一展風采,結果被自己襯托的黯淡無光。
都不用回頭看,李善知道……無數道視線正盯著自己呢,除了那些小娘子之外,呃,還有不少少婦。
“家父已然定奪,今日隻是過場罷了。”李楷倒是無所謂,搓著手興奮的說:“今日之事必然盛傳天下,此文正如子構兄所言,必能傳之後世!”
“對了,懷仁,此文何名?”
“愛蓮說。”李善隨口應了聲,才感覺有點不對……轉頭看了看,周圍幾人都是一臉的詭異。
呃,在其他幾人看來,這個“蓮”已經是確有所指,而李善如此大大咧咧的命名《愛蓮說實在是有點……
房遺直低聲勸道:“懷仁,還需顧及坊間言談。”
李善聽得莫名其妙,左顧右盼,“甚麼?”
還是王仁表厚道,上前解釋了幾句,李善不禁低呼道:“竟有此事?”
楊思誼仔細觀察李善的神色,歎道:“懷仁……吾實在難斷真假……”
大家都不相信會有這麼巧的事……楊思誼實在是看不出來李善是不是裝模作樣。
而張文瓘狐疑的盯著李善,他跟著李善從貝州到魏州,親眼所見後者籌謀,在他手裡吃了虧的人多了去,強如劉黑闥、史萬寶都丟了性命,聽了這句話反而在心裡確定……肯定是姑父通風報信了!
不過張文瓘不準備戳破,在他看來,表妹和李善是天合之作,但若要定親,必然坎坷……
但走到山腳下,李善一把拽住張文瓘的胳膊拉到了一邊,低聲喝道:“羅家有意,崔舍人讓你邀某今日赴會。”
這是個肯定句,張文瓘乾笑幾聲,“羅陽不過膏梁子弟,何能配表妹!”
李善深吸了口氣,不自覺的伸出舌頭舔了舔發乾的嘴唇,雙眼眯成一條線,在心裡緩緩盤算。
首先可以確定的是崔信的政治立場,當日在清河,崔信有意擇婿,而當日自己還未斬殺崔帛……顯然,崔信至少是沒有依附東宮的。
之後被召為中書舍人,崔信秉公而斷,雖然不少姻親故交在天策府,但清河崔氏不少族人仕於東宮……所以,崔信是肯定不會將女人嫁入同樣依附東宮的羅家。
這是世家子弟天然的警覺和選擇……所以崔信讓侄兒張文瓘慫恿自己來攔一攔。
李善眼神閃爍不定,為什麼是我?
如今的李善像一隻冬日踏足冰麵的狐狸,一絲風吹草動就會豎起耳朵,低頭可見冰麵破裂,正要逃之夭夭……這時候卻將被太子依為腹心的羅家得罪了個乾淨。
李善並不畏懼,隻是疑惑……為什麼崔信讓我去攔著?
這時候,張文瓘身子前傾,湊近了些,低聲說:“為了這事,姑母與表妹爭執多時,姑父不堪……”
李善挑了挑眉頭,這倒是個理由……愛女狂魔嘛,所以索性讓我去攔著。
張文瓘看李善還在沉思,想了想沒有出言打斷,輕手輕腳的往前走去,隻留下李善慢慢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