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顯然是針對蘇母。
蘇定方之所以跟著柴紹出征,一方麵是得到柴紹的賞識,另一方麵是李善不希望看到蘇定方始終以親衛頭領的身份留在身邊。
但蘇定方這邊……主要來源於蘇母的推動。
對於蘇母來說,她感激李善的救命之恩,但並不希望兒子從此死心塌地的賣命……誰不希望自己這個有將才的兒子建功立業呢?
李善早就發現了蘇母的心思,對此他很理解。
但不管是淩敬還是蘇定方本人,對此都並不讚成。
一方麵在於救母之恩,這是一輩子都未必能還清的重恩,另一方麵在於,蘇定方在政治立場上和李善已經是一體的。
麵對淩敬隱隱的指責,蘇母無言以待,任由對方將兒子拉走。
“放心吧。”淩敬舉起酒盞抿了口,向相對而坐的蘇定方說:“捷報傳來之後,懷仁即刻啟程。”
“臨行前,懷仁言,定方者,名將也,豈可拘於身側。”
蘇定方並不傻,很快就聽懂了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如果自己這次沒有立下大功,李善會等著自己一起去代縣。
但自己立下大功,李善即刻啟程赴任,為的就是不讓自己為難……自己得朝中封賞,難道李善會看著自己辭去官職來投?
這不是李善能乾得出來的事。
“那小子倒是心細。”淩敬捋須歎道。
蘇定方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壓低聲音道:“當日許諾投身為奴,卻得懷仁以兄待之,如此重情重義……”
“如今懷仁赴任雁門,必起戰事,君昊雖衝陣勇武,但統兵非其所長,某如何能安坐長安?!”
頓了頓,蘇定方補充道:“聽聞扶風郡公,左衛大將軍竇琮早年與秦王有隙。”
淩敬點了點頭,“確有其事。”
“但你如今趕赴代縣,又能如何?”
“劉世讓任代州司馬,奉命經略馬邑,左武衛大將軍李高遷駐軍雁門。”淩敬搖頭道:“懷仁難以操縱全盤,隻領親衛,君昊足矣。”
“左衛中郎將,倒是個好位置……將來或許……”
蘇定方眼睛一亮,“懷仁可有交代?”
“這倒沒有。”淩敬正要繼續說,卻聽見門外有馬兒嘶鳴聲傳來。
都已經入夜了,怎麼會有人趨馬趕來,對麵就是李宅。
蘇定方起身拉開門,細細辨認,喝道:“範十一!”
尖嘴猴腮的範十一躍下馬背,“蘇兄回來了,淩先生呢?”
“郎君急信。”
淩敬有些緊張,他昨日還看過朔州戰報,苑君璋引萬餘大軍南侵,如今馬邑正在大戰……這時候李善急信,難道出什麼事了?
拆開信一目十行看完,淩敬先是鬆了口氣,隨後細細看了一遍,遞給蘇定方,失笑道:“懷仁倒是好運道。”
蘇定方看完後,嘴角也流露出一絲笑意。
“在哪兒都能折騰!”淩敬笑罵了句,“但想在長安放出些流言蜚語,哪裡有那麼容易……”
“此事不可輕忽……老夫為天策府屬官,不能涉身其中。”
淩敬看向蘇定方,“定方走一趟吧,此事還是置入中樞的好。”
“平陽公主?”蘇定方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