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能堅持十餘年不嫁,甚至不惜持刀斷發,說明裴淑英性情剛烈,一旦知曉內情,這對夫妻這一輩子就算不合離,也必然同床異夢,再無夫妻情分。
看似平靜的裴世矩實則在咬牙切齒,李善,李善,老夫如今年近八旬,子侄輩皆庸庸碌碌,怎麼敢就此撒手人寰,而不先解決你呢?
遠在河東北部的代縣,經曆了十多日的手術護理之後,李善已經返回了代縣……在那邊實在是受夠了冷言冷語。
不過李善也能理解,自己是戰後才趕到馬邑建傷兵營,但在報功奏折中名列前茅……這讓將士們如何不心生怨恨。
李高遷早就回了雁門,高滿政幾次削減後勤供給,劉世讓在一段時間的關照後突然態度大變……李善自然知曉為什麼,這老頭性子太倨傲了,自己已經竭儘所能,但劉世讓還是很不悅。
可能在劉世讓想來,自己給你臉,你居然敢不接著?!
這是不給我麵子啊!
李善也不多說,第二天就帶著護兵回了代縣,不少傷員他原本想帶回來照料,但高滿政不許,李善也沒多說什麼……還真當我是仁義為先啊!
而且代縣這邊千頭萬緒,還有無數事等著李善呢。
回到代縣,李善第一件事是去查看秋收,說的不好聽一點,自己領著親衛下了六天田,還組織青壯輪流幫著搶收,如今三千民夫返鄉……從收益角度考慮,自己也必須去露一麵。
當然了,李善沒這種齷齪的念頭,都是馬周鼓動的。
磚廠雖然因為搶收導致停工,但等秋收結束之後,十裡八鄉很多青壯聽聞此事,主動趕來幫忙,修建速度很快,齊老三拍著胸脯保證一個月內,十座磚窯。
“郎君,先生來信了。”周氏小心翼翼的將信封放在桌上,隨手換了杯熱水。
拆開信快速瀏覽一遍,李善嘴角掛起一絲笑意,一切都在計劃之內,淩敬原本還找不到放出流言的機會,正好乘著這次劉世讓讓功一事渾水摸魚。
太子李建成居然還在東宮公然讚譽李德武……沒想到去年山東戰事,你也有舉薦之功呢。
李善強自壓抑笑意,視線落在信的末端,淩敬用嘲諷的口味提到,李德武最近幾日都沒去縣衙當值,據說裴家後院最近不太平。
從來到這個時代,弄清楚大致處境之後,雖然原身在內心深處對李德武抱著強烈的恨意,但李善知道,攔在自己麵前的並不是李德武,而是裴世矩,是河東裴氏。
在長達兩年的磨礪之後,有了些分量的李善與這個龐然大物之間的糾葛終於拉開了序幕……雖然如今,僅僅隻是裴世矩一人。
赴任代縣之前,李善已經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也做了充分的安排,而這次將裴家馬蜂窩捅落,是送給裴世矩的第一份禮物。
不過,淩敬這封信不僅僅提到裴世矩那邊。
蘇定方出任左衛中郎將,算是正式出仕了,李善也知道蘇母的心思,而且這樣的名將……實話說留在自己身邊用處並不大。
如果能守住馬邑,突厥進犯河東的可能性不大,如果守不住馬邑,李善在代縣的謀劃勸都將成為泡影。
總不可能讓蘇定方去馬邑吧?
還不如留在京中,算是自己的一道後手。
李善沉吟片刻後,心思轉到了最後一個問題上。
劉世讓再次封爵,但不是原先的弘農郡公,而是宜陽縣公,賜莊園一座,田地百畝,男女仆役三十人。
這些都不是關鍵。
關鍵是,雖然有宰輔正式提議複設代州總管府,但聖人李淵不置可否……劉世讓未必能將代州總管攬入懷中。
思索良久後,李善丟下了信,罷了罷了,反正自己和劉世讓以後也不怎麼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