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臘月,新年不遠,但雁門距長安千裡之遙,新年賀禮,自然隻能由在下轉呈。”
替李善轉呈新年賀禮……裴世矩臉色鐵青一片,冷笑道:“清河崔氏,天下望族,足下名門子弟,卻為黃口小兒奔走!”
“哈哈哈!”崔信淺笑道:“難道李懷仁非名門子弟?”
前隋申國公李穆之後,的確稱得上名門子弟。
“更何況,李懷仁尚未加冠,山東籌謀,馬邑定計,心機手段均屬上層,更兼詩才蓋世,此等人傑……”崔信惋惜道:“久聞裴公慧眼,不料卻如此不智。”
如果說之前,裴世矩或許還相信崔信不知太多的內情,但曆經馬邑招撫事,他當然能肯定……崔信這完全就是在嘲諷自己,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幾乎是被逼著出手的。
裴世矩緩緩閉上雙眼,“賀禮……他不是已經送了五顆頭顱給老夫嗎?”
崔信心中一緊,當日他在代縣,親耳聽到李善要五顆頭顱,第二天送來的五顆頭顱全都是代縣趙氏族人……他還一度懵懂,李善卻說這是給裴世矩,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如此說來,裴世矩應該就是借代縣趙氏使得手段……隻是這等事,必然找不到證據。
“裴公誤會了。”崔信從袖中取出一物,緩緩的放在裴世矩麵前。
裴世矩微眯雙眼,低頭看見一頂還沾著紫黑色血跡的皮帽。
“此為處羅可汗三子,阿史那摸末所戴皮帽。”崔信歎道:“裴公使得好手段,懷仁幾近絕境,無奈之下,拚死一搏,幸得上天卷顧,方能全勝而歸,以此帽相贈,謝過裴公。”
裴世矩氣息不均,雙目噴火,幾失儀態,雙手摁在榻上,怒喝道:“小兒安敢!”
將鬱射設的皮帽送到裴世矩麵前,這是炫耀,這是羞辱,更是一種威脅……要知道鬱射設的頭顱已經被砍下。
崔信心裡也清楚,李善和裴世矩之間,絕無回旋的餘地……自己已經站在了李善這一邊。
更彆說,裴世矩欲陰殺李善,卻險些讓自己身死馬邑……難道自己還要有所遲疑嗎?
崔信緩緩起身,輕聲道:“懷仁寄語,還請裴公安養,長命百歲,方能親眼目睹。”
看著崔信離開的身影,裴世矩身子在劇烈的顫抖。
離開裴府,崔信趨馬在街上遊蕩,心裡想著裴世矩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在親眼目睹李善在馬邑的手段後,他很清楚自己這位未來女婿雖然名善字懷仁,但絕不心慈手軟。
“崔表叔。”
崔信側頭看見了李楷,笑道:“德謀,明日賞梅,可準備妥當了?”
“自然早已安排妥當。”李楷趨馬上前,落後幾步,笑著問:“表叔怎的未乘車?”
崔信哈哈一笑:“曾聽稚圭提及懷仁騎術糟糕,但此次馬邑一行,卻再非舊觀。”
逼降苑君章,放回結社率後,李善率親衛急行回雁門關,他驚喜的發現,崔信的騎術比他還要糟糕……或許可以換個說法,李善的騎術在不知不覺中飛速的增進。
閒聊了幾句後,李楷歎道:“半載未見,不知何日方能再聚……”
崔信隱隱聽出了點味道,卻沒有追問什麼,畢竟李楷的父親李客師的身份有些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