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宗抿了口酒,讚道:“玉壺春之名,遠在靈州亦有所聞,真不愧是天下名酒!”
“小弟在代州諸般謀劃,也是借此而起。”李善隨口說起開拓商路,意思很明顯,看看李道宗對此是什麼態度。
“此事某在靈州便有所聞,懷仁另辟蹊徑,巧思妙想。”李道宗笑道:“在並州還聽聞,之前懷仁為此與宜陽縣公起隙。”
李善長歎一聲,“在下赴任代縣,雖名義轄雁門,但實則雁門重鎮,先有江夏郡公駐守,後有宜陽縣公奉命經略馬邑……實在是迫不得已。”
李道宗微微點頭,他在長安詢問李道玄就有所猜測,之後赴任並州總管,命人打探後,很快就確定,在李高遷大敗之後,雁門關上下早就落入李善手中,劉世讓隻不過充位而已。
如果沒有代州總管,並州總管還勉強有伸手入代州的名義,但如今代州總管府複設,李道宗很難對代州施加什麼影響力。
但偏偏代州是河東門戶,雁門關更是維護河東安危最重要的關卡,甚至雁門關以西的馬邑的戰略位置也非常重要……這一切都會對李道宗這個並州總管有著極強的影響力。
所以,李道宗此來,的確如李善猜測的那樣,首先要確定政治立場……如果並州總管府和代州總管府不合,那將來的局麵就會非常危險。
李道宗挺直身軀,延手道:“正要聽懷仁詳敘。”
李善沉吟片刻後突然起身,去側屋取來了兩封信遞過去,“明日寄出,一封是東宮,一封是天策府。”
李道宗眨眨眼,遲疑著打開看了眼,抬頭看了看李善,再低頭看信,左看看右看看,兩封信除了稱呼之外,一模一樣。
“江夏郡公乃東宮嫡係,名列元謀功臣,襄邑王更是宗室名將,鎮守河東多年。”李善歎道:“在下赴任代縣,不料被卷入旋渦。”
李善幾乎毫無保留的將自己這半年的辛酸一一道出,在各方勢力之中妥協、避讓,可能還會迫不得已的做出選擇……能不辛酸嗎?
“或為奪嫡,或為私怨……乃至不顧國事,在下深鄙之。”李善毫無顧忌的說:“去歲下博一戰,史萬寶頓足不前,覆滅三萬精銳,道玄兄……”
“若道宗兄亦有所抉擇,還請道明,在下願辭官歸京……若是得一閒職,總能安生度日,無芒刺在背之感。”
李善情真意切的表演打動了二十四歲的李道宗,後者長歎道:“調任並州總管,看似手握重兵,實則戰戰兢兢,何敢抉擇?”
對於李道宗來說,隻要不謀反,不管是李建成還是李世民上位,對他的影響都不大……反正他又不像李神通、李道玄一樣是李世民的嫡係鐵杆。
“不瞞懷仁,長安數日,坐立難安。”李道宗確定了李善也是持中立立場,將一肚子苦水倒了出來,“今日東宮下帖,明日三兄相邀……”
“哎!”
“這也是在下求陛下外放的原因。”李善同樣苦笑,“其實奪嫡自古有之,隻希望太子、秦王限於長安,勿將河東當做戰場。”
“不錯!”李道宗大力點頭,“今日心定,他日你我攜手,北抗突厥,不問朝中事。”
李善臉上的笑容更加苦澀,從袖中抽出公文默默遞了過去。
隻掃了一眼,李道宗臉頰抽了抽,同情的看向李善,“真是苦了懷仁了。”
“所以才會寫這兩封信。”李善努了努桌上的信紙,“軍國大事,若再出史萬寶之流,不論何人麾下,必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