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哥吐出一口長氣,喃喃道:“記得定襄元氏……是太原王氏的姻親?”
“不錯,代州總管府司田參軍便是定襄元氏子弟,與邯鄲王還有些瓜葛,但也被罷官斥退。”劉五歎息道:“邯鄲王取字懷仁,看似手段酷烈,實則的確心懷仁義。”
“去年末,雲州遷居代縣的民眾與代州勢族衝突,殿下趕赴彈壓,砍下代州李氏子弟頭顱,平息民亂,此事是小弟親眼目睹。”
一旁有人饒有興致的問:“據說這位邯鄲王在代州名望頗高?”
劉五攤手道:“在座兄弟,至少半數是代州、猩州人氏,三哥倒是江南人氏,不過都隨苑公數度入河東,當知代州之況。”
“不過大半年光景,代州已非舊觀,村中人煙,市集紛擾……對了,小弟去年十二月已然成親,此次來馬邑之前正巧媳婦已有身孕,算算時日,年末就能生個大胖小子。”
周圍眾人再次投來羨慕嫉妒的眼神,都是軍中廝殺漢,朝不保夕,打打野戰還行,誰都沒娶媳婦,這年頭就算成親,說不定第二天就會戰死沙場,留下孤兒寡母的……
劉五看了眾人一眼,唏噓道:“去歲隨二郎君拜會邯鄲王,殿下戲語……古來征戰幾人回,一旦喪命,說不得彆人睡你媳婦,用你的錢財,還會打你兒子……”
周圍一陣騷動,這話說的有點毒,有點狠,但也說的極為貼切……如果是唐軍士卒,府兵陣亡,這種情況不能說一定沒有,但肯定會少很多,程度也輕很多。
說到底在於規矩二字,苑君章占據朔州、雲州多年,依附突厥,搜刮資源以養大軍,在這方麵自然沒什麼規矩。
張三哥長長歎了口氣,“昨日我見邯鄲王入城,攜騎兵五百……而去年抵馬邑,親衛不過百多人,隻怕是為清洗軍中將校而來。”
劉五臉色微變,沉默了會兒微微點頭,“張三哥,小弟不諱言,殿下有意整頓苑公舊部,但並無惡意。”
“仔細說說。”張三哥心裡也有數,劉五原是二郎君親衛,遷居代州,此時隨邯鄲王回馬邑,第二日就召集軍中舊交聚飲,自然是有的放失的。
“其一是遣散,留在馬邑亦可,遷居代州、蔚州、猩州亦可。”劉五仔細解釋道:“一方麵是針對去年在雲州裹挾南下的青壯,一方麵是針對軍中年過四旬的老者。”
張三哥微微點頭,其實裹挾南下的青壯已經有很多都逃走了,而軍中年過四旬的……也的確需要一條退路。
“會授田,主要是看在代州、猩州有沒有親族,但授宅就未必了。”劉五突然嘻嘻笑道:“如果動作快的話,娶個媳婦……就算是寡婦帶個孩子,還能撈得到授宅呢。”
“劉五,你娶的不會就是個寡婦吧?”
“寡婦怎麼了!”劉五老臉一紅,笑罵道:“年紀大點知道疼人,娶個十六七歲的……伺候誰啊?!”
周圍一片哄笑聲,張三哥笑著問:“帶了幾個?”
“一子一女。”劉五咳嗽兩聲,“二哥知曉,小弟原是代縣人氏,也認得她亡夫,前年征召府兵,戰死在雁門關。”
旁邊一人突然低聲道:“前年……似乎就是苑公攻打雁門關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