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飲一啄,莫非前定,皆有來因。”
這時候,岸上傳來騷動,煙塵彌漫開來,隱隱可見突厥騎兵前壓,李靖眯著眼遠眺,點頭道:“突厥領兵者倒是有膽氣,還不肯退去。”
李楷笑道:“隻是死裡求活罷了。”
“昨日接到戰報,並州遣派大軍西進嵐州,樓煩關橋梁被毀,雁門關外突厥難入,岸上突厥退路亦斷。”李義琰詳加分析道:“若是能勝,突厥才能翻盤……”
李靖擺了擺手示意不要再說了,他的思維和這兩位侄兒是不同的,而且他自己剛剛從太原府北上,很清楚局勢……在突厥很可能破關大舉南下的時候,並州成為抵禦突厥最關鍵的區域,並州總管任城王李道宗是不敢隨意分兵的,頂多遣派偏師堵住樓煩關而已。
換句話說,岸上的數千突厥騎兵是有退路的……從樓煩關返回,隻要沒有大批唐軍銜尾追擊,逃出生天的可能性不小。
但顯然,岸上的突厥騎兵的領兵者不甘心就此離去。
“傳令!”李靖深吸了口氣,“江淮兵臨江布陣,向西推進”
“陣潰,皆斬!”
親衛們下船趨馬在陣中高呼,“將軍有令,陣潰皆斬,陣潰皆斬!”
李楷有些著急,上前一步,低聲道:“四叔,如今兩軍合圍,隻需固守,何至於此?”
如今的局勢是,西北邊的唐軍和代縣援軍合軍,陣型向東邊移動,一方麵靠近北上援軍,一方麵完全堵住突厥北上的大道。
而突厥騎兵沒有選擇以戰車為防禦主體的唐軍,而是來撐一撐北上援軍的分量……偏偏李靖下令江淮兵臨江布陣,而且向西推進,他們身後就是滹沱河,這在兵法上是大忌。
“四叔……”
見李靖不理不睬,李楷還要勸說,卻見李靖猛地轉身凝視,目光如電,逼的李楷閉上了嘴巴。
隨著突厥騎兵向東逼近,兩支唐軍都騷動起來,在滹沱河邊布陣的大批步卒向西緩緩進發,馬三寶、郭樸率數百騎兵出陣,隱隱威脅突厥側翼,而阿史那·社爾親領騎兵對峙。
李靖觀望戰局良久,才喝道:“闞棱!”
“在!”早就等的不耐煩的闞棱高聲回道:“末將願為前驅!”
李楷和李義琰對視一眼,他們都知道這位吳王舊將,去年就是在雁門任職,還隨李善在馬邑招撫苑君章,後因江淮戰事南下。
李靖輕描澹寫的揮手道:“你言邯鄲王於你大恩,多次請戰先鋒,若勝,邯鄲王或有生機……”
“此戰必勝!”闞棱怒吼一聲,徑直從甲板上跳下,拿過兩個士卒抬起的長刀,大步向西走去。
李靖沉默的看著闞棱的身影消失在軍陣中,低聲吩咐:“聽某號令,船隊隨時離岸。”
李義琰畢竟是隔房子弟,略往後站,而李楷卻是李靖嫡親侄兒,就站在身邊,聽了這句話……渾身都僵住了。
難道險情還沒有過去嗎?
爾朱義琛、郭樸那邊唐軍大陣至少有三四千士卒,雖然其中有大量的青壯、勢族子弟,但戰力並不弱,而四叔所率船隊略略一看,已經登岸的都有數千人了,而突厥騎兵曆經多場戰事,損失慘重……按理來說,應該敵弱我強。
為何四叔下令船隊隨時離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