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李靖幾乎是被逼著北上的,率僅有的一千江淮步卒北上,為此他不止十次八次的在心裡咒罵……據說是李善舉薦自己出任代州總管的!
李靖忍不住在心裡揣測,李善那廝八成是想讓自己來應對頡利可汗,隻是沒想到人家提前出兵,還將其堵在了朔州……真是活該啊!
但一代名將畢竟是一代名將,李靖在苦思冥想之後,決定從水路進軍,從各地調集大量船隻,再調動臨近水路的代州東側五台縣兵力……張公瑾正領著大批青壯、被裁撤的老邁士卒在那兒屯田呢。
換句話說,李靖這次是耍了個詐,將阿史那·社爾給唬走了,這如何不讓張公瑾、李義琰等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即使有代縣援軍,但如果沒有李靖玩了一出空城計,還坐擁兩千突厥騎兵的阿史那·社爾很可能會繞過唐軍,徑直進逼雁門關。
這也是為什麼李靖執意讓一千江淮兵臨江布陣,而且向西進發,引得突厥直麵衝鋒的原因。
一方麵李靖隻有這一張牌,沒其他的招數;另一方麵李靖不能讓突厥看破虛實,有並州總管府調撥軍械、鎧甲、唐弩的江淮重甲步卒身後,是人數眾多但戰力薄弱,很可能一衝即潰的屯田兵。
這也是為什麼李靖在大勝之餘下令收兵的原因……萬一被突厥打個埋伏,或者返身擊破,李靖手上已經沒有牌能用了。
雖然一戰功成,但李靖也心驚肉跳,實在太過凶險,所以在江淮兵臨陣之際,他都吩咐船隻隨時離岸……突厥兵再凶猛,也殺不到河麵上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喧嘩聲傳入船艙,李靖眉頭一挑,猛地起身搶出船艙……哎幼,腳步急了點,又有河風刮來,船隻微微搖晃,要不是門外親衛攙扶了把,剛剛還氣定神閒的永康縣公要用臉去擦擦甲板了。
推開親衛,李靖奔到船頭遠眺,一支數百人的騎兵正在向西追擊而去。
“是代州司馬爾朱義琛、左武衛將軍馬三寶。”李楷低聲說了句,將手中長長的鐵筒遞了過去。
有些驚異於單筒望遠鏡的神器,但李靖一時間沒閒情去管,隻定睛看去,不停有士卒、青壯躍上被突厥人遺棄的戰馬,跟在騎兵大隊身後向西追去。
甚至已經駐足的江淮兵中,臨濟縣侯闞棱丟下陌刀,隨手操起一支長矛,翻身上馬,向西疾馳而去。
“突厥最擅聚散之術,某已下令收兵,戰場違抗軍令!”李靖臉色鐵青,厲聲喝道:“來人!”
萬一突厥返身殺過來……那就一切皆休了!
“伯父!”
身邊猛地響起李義琰驚惶的呼聲,“突厥不知懷仁陷於顧集鎮!”
“必要追擊,全殲突厥!”李楷扯住李靖的衣袖,“不可使消息泄露!”
“牛斌、郭子恒!”李義琰補充道:“代州官吏均知曉懷仁困於顧集鎮!”
李靖呆了呆,如果讓郭子恒、牛斌將消息帶回塞外,那顧集鎮的李善隻怕難逃這一死。
但下一刻,李靖猛地掙開侄兒的手,喝道:“傳令收兵,不得追擊!”
“張公瑾,你率親衛隨某上岸,接管代州軍。”
“信使南下北上,告捷並州總管府、雁門關,請任城王遣偏師北上,再令猩州、繁峙兩地以青壯集於崞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