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腿被砍了兩刀的張士貴喘著粗氣,已經沒有力氣開口了,隻轉頭看向被朱韋、王君昊抬下馬背的李善。
有點頭暈,李善伸手試了試,左肩膀依舊還在流血,肋部一片刺痛,可能折了肋骨,背脊處一片冰涼,估摸著都已經不流血了。
“郎君,郎君!”
李善身子一挺,撥開擋在身前的趙大,目光炯炯的盯著被唐騎向北側驅趕的頡利可汗……雖然看不清人,但李善肯定,那廝就在那兒!
“懷仁!”
“懷仁!”
李楷幾乎是從馬上撲下,擠開朱韋,混雜著各種情緒使這個青年的臉龐一陣扭曲,視線之內,好友身上的明光鎧已經破損得不能修補了,渾身上下紮著七八支長箭,紫黑色的血更是無處不在,似乎鎧甲都不再明亮。
張公瑾也趕了過來,長長鬆了口氣,伏低身子道:“殿下,代州總管永康縣公已率兵出塞,遣派左右兩支騎兵北上來援……”
“蘇定方呢?”李善打斷了張公瑾的話,轉頭又道:“德謀兄,替某裹傷。”
一旁的郭樸已經開始動手,用清水洗滌李善肩頭的傷口,撒上藥粉,用布匹牢牢裹上。
“蘇定方、薛萬均、張仲堅、劉世讓在西側……”
李善再次打斷張公瑾的話,抬起右手指著北側,“那是誰?”
“是張寶相。”
李善不再吭聲,等郭樸包紮好傷口,咬著牙手撐著地麵站起來,“不能讓頡利如此輕易逃脫!”
“殿下!”
“懷仁!”
“放心,頡利已然破膽!”李善喝道:“戰事未畢,何須多言!”
“朱十六呢?”
一旁的趙大甕聲甕氣道:“十六戰死了。”
朱十六是李善一手教出來的護兵頭領,李善更是咬牙,偏頭看見溫邦,伸手指了指,“你留下照看傷員,武安兄、萬徹兄……”
雖然已經力儘,但張士貴、薛萬徹高聲應和。
顧集鎮三千人,最後全手全腳殺出寨堡的隻有八百多人,衝陣後一番亂戰,又是幾百條人命,可以說至此,傷亡已經超過九成了。
這麼多條人命,這樣的血債,難道就這麼算了?
難道就讓頡利可汗這麼輕易的逃回草原?
猛地甩開朱韋的手,李善厲聲喝道:“死不了!”
“牽馬來!”
看著被親衛扶上戰馬的李善,李楷發現這位好友有著脫胎換骨的變化,原本的李善溫文儒雅,設謀使計,雖然關鍵時刻偶露鋒芒,但總的來說,文人形象。
但此時此刻的李善,目光狠厲,殺氣騰騰,臉上猶帶箭痕,鎧甲上還掛著三四支長箭,就像一柄染血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