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掏出望遠鏡,看著那麵汗旗緩緩向東而去,在心裡猜測蘇定方會怎麼選,但很快,李善就放下心來。
蘇定方引軍向東,卻並沒有阻攔頡利可汗的逃竄,也沒有銜尾追擊,而是召集兵力,以已經做好準備的薛家兄弟為前鋒,全軍向西衝陣。
被蘇定方截斷的突厥軍多達數千之眾,北麵是雖然有缺口,但卻不能容納大軍迅速通過的長城,南麵雖然有逃生通道,但卻遙遙無期,因為東麵的唐軍已經勢若雷霆的壓上,將他們向西麵的蒼頭河驅趕而去。
李楷興奮的抓住李善的胳膊,“懷仁,懷仁!”
“此戰必然留於青史,邯鄲之名必然名揚天下!”
的確如此,頡利可汗舉兵二十萬南下,攻雁門不克,糧草不濟以至於部落離心,唐軍北上,數次大敗突厥,僅僅蒼頭河一戰……李善略略一算,至少三千突厥。
李唐建國七年,與突厥汗國或屈意奉承,或厚賄交好,即使開戰,也多以戰迫和為主,直到李善赴任代州。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李善改變了李唐和突厥的戰爭態勢,因為他,抵禦突厥的最重要基地代州恢複了生機,因為他,突厥的內亂提前公開化,因為他,並州已經事實上不再成為河東道的核心地帶,也是因為他,對陣突厥的第一道防線被推至朔州。
對比起曆史而言,李善的出現,讓李淵多了幾分底氣,但這一切,都無法和此戰相提並論。
這是李唐建國以來,第一次在大戰中擊敗突厥主力,雖然有著無數的巧合和運氣,但唐軍事實上的主將李善,必然將自己的名字刻在史冊上。
李善在心裡想,如果按照曆史軌跡,後世的新舊唐書會如何描繪自己,會不會有所區彆呢?
或許《舊唐書隻會提起自己,而《新唐書會加上李靖?
但無論如何,自己也不會推功於人,李善隻認是個講究人,所謂的講究人……有恩必報,有仇亦必報!
想到這兒,李善輕輕歎了口氣,“叔父如此待某,德謀兄如此待某……”
李楷神色一滯,也歎了口氣,“懷仁……”
李善能在數年之內,從名聲鵲起到名揚天下,手掌權柄,冊封郡王,追朔源頭,一切的開始都源自與李楷的交往,與隴西李氏丹陽房的交好。
與李靖撕破臉也無所謂,但李善卻不知道如何去麵對待自己親厚的李客師。
“回朝後再說吧。”李善苦笑一聲,率先趨馬駛下山丘。
蒼頭河畔,處處都是屍體,空氣裡彌漫著揮之不去的血腥味,更多的突厥人棄馬跪地,李善的視線在俘虜的脖頸處掃過。
來到近處,被逼的跳入河中的突厥人在上下沉浮,唐軍士卒肆意放箭,哀嚎聲連綿不絕,清澈的河水已然儘赤,真正的血流成河。
李善冷漠的看著這一幕,雖然殘酷,但卻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