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有探路的斥候回報,臉上帶著一塊大疤的範十一驅馬疾奔而來,“郎君,中書侍郎西河郡公、郢國公並駙馬都尉霍國公在長樂坡相迎。”
張文瓘嘖嘖了兩聲,小聲說:“好大的排場,懷仁兄……自建國以來,除卻秦王,再無這等場麵。”
的確,大勝而歸,朝中當遣重臣出迎,最開始是李世民平定西秦,聖人李淵以宰輔陳叔達、裴寂在長樂坡相迎,之後洛陽大戰、洛水大捷,出迎的人不同,但都是在長樂坡。
其實也正常,畢竟李唐一朝,諸次意義重大的大戰,基本都是李世民一手打下來的,李孝恭倒是有這個資格,可惜被誣告謀反,灰溜溜的滾回長安,自然無此待遇。
所以,在洛水大捷之後,再一次出現長樂坡出迎,雖然這次沒有宰輔,但兩位中書侍郎,一位駙馬都尉,而且挑的還都是和李善關係友善的,顯然是刻意安排。
宇文士及和李善結交最早,柴紹夫婦和李善的關係最深,而西河郡公溫彥博奉命巡視代地,和李善關係也不錯,而且此次大戰,溫邦也在顧集鎮寨堡內呢。
李善沒有登上馬車,而是在曲四郎的幫忙下騎上一匹高頭大馬,一行騎兵緩緩通過了霸橋。
長樂坡處,遙遙望見出迎眾人,想起此次李善三破突厥的豐功偉業,年輕的張文瓘不由低低道:“大丈夫當如是。”
那一日,李善啟程離開代縣,自永康縣公李靖以下,幾乎所有的屬官、將校、吏員彙集一堂,為李善送彆。
那一日,啟程的車隊、騎兵被彙集而來的民眾擠的水泄不通,張文瓘親眼所見,年邁的宿老抖著手親自斟酒,以謝邯鄲王護佑代地之功。
離開代縣,一路南下,張文瓘發現,幾乎每到一處,李善都受到極其隆重的款待,不管是底層的民眾,還是城內的居民,甚至高高在上的門閥,無不稱道。
張文瓘記得,那日在太原,幾乎所有的門閥都遣派子弟來迎,太原王氏設宴,溫氏、郭家都有名士相陪,其中郭家的一位子弟如此評價,代地乃至河東,幸有邯鄲王,故興之。
從某個角度來說,這個評價不算誇張,李善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恢複代州的興盛,商路的開拓激活了整個河東道,他改變了大唐和突厥之間的戰爭局麵,將戰線推到雁門關外,使得河東終於有平靜的歲月。
的確不算誇張,因為曆史上這個時候,唐朝還是將軍隊主力放置在並州,頡利可汗甚至聯合突利可汗破關而入,要不是李世民玩了一出反間計,突厥很可能會飲馬黃河。
“懷仁瘦了。”第一個開口的宇文士及沒有去說那些套話,“頗見風霜之色。”
養了兩個多月的傷,李善早就恢複過來了,但這場戰事施加在他身上的影響,或許此生都不會褪去。
“明年就要加冠了嘛。”柴紹笑著如此說,細細打量,雖依舊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但身為名將的柴紹卻敏銳的察覺到那一抹笑容中的銳利。
“四郎來信,懷仁看似如玉,戰陣之中,鋒銳如劍。”溫彥博看向李善身後的蘇定方、王君昊等人,輕聲道:“陛下傳令,今日為懷仁設宴誇功,定方、君昊一並赴宴。”
李善有些驚訝,雖說此次大破突厥,意義非凡,但這樣的待遇還是太過隆重,或許是對自己自請回朝的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