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外間親衛來報,端進來一盆蒸餅,胡演一看就吃罵道:“早已下令,將與士卒同食,你好大的膽子!”
雖然秋收結束不久,關中並不缺糧,但數萬大軍每日耗用的糧草不是個小數目,此戰很可能曠日持久,胡演早就下令將每個士卒的食物標準降到一定程度,不會餓肚子,但也難以飽腹,而且下令軍中將校都統一標準,以免士卒怨憤。
錢九隴數了數,比前幾日多了差不多一倍,笑道:“不會是將某的那份也送過來了吧?”
親衛搖搖頭,“西河郡公下令,軍中將士,均當飽腹。”
胡演沉默片刻後揮手讓親衛退下,抓起一個塞進嘴大嚼,支支吾吾的說:“隻怕是溫公補之。”
“有可能。”錢九隴也抓起一個,“不建寨,士卒必生怨,或是以此相補。”
一直忙碌到深夜,竇軌才回到中軍,雖然獨領一軍,但因為實際操持軍務,所以將左軍那邊都交給了副手李客師,後者也是宿將,處理軍務也熟練的很。
雖然有些疲憊,但還精神抖擻,竇軌進了中軍帳,笑道:“殿下今日可有點過了。”
“酂國公說的是,某剛才還在說這事呢。”溫彥博也忍不住笑道:“太過張揚了,插標賣首……胡子忠、錢九隴臉色都頗不好看。”
李善攤手道:“這就算張揚了?”
“還不算張揚?”竇軌搖頭道:“胡演其人,性烈如火啊。”
溫彥博遲疑道:“明日出戰,胡子忠不會頓足吧?”
“請將不如激將。”李善搖搖頭,反正前軍有張仲堅、王君昊、侯洪濤在,應該沒什麼大礙,視線一直落在鋪在地上的圖上,“明日出戰,左右兩軍猶為關鍵。”
竇軌凝神看去,蹲下身子伸手點著地圖,“突厥雖侵入涇州數裡,控製要道,但胡演、錢九隴堅守不潰,如今數萬大軍抵達,突厥難以穿插。”
“不可輕敵。”李善搖搖頭,也伸出手點在地圖上,道:“左側是茹水河,突厥難以施展,右側有數座山丘,山勢崎區,但卻是可以穿插繞道的。”
“左軍無妨,再不濟遣派偏師渡河繞行,突厥不敢妄動,但右軍的淮陽王……”竇軌遲疑道:“隻怕兵力不足,難以阻攔。”
“明日出戰,必要攻如雷霆。”李善輕聲道:“前軍掃蕩左側,竇公不可遲疑。”
“右軍隻怕難以阻攔突厥猛攻,明日當以道玄兄為先,依山而守,再使蘇定方移駐,成掎角之勢。”
溫彥博在心裡默默盤算了下,擔憂道:“懷仁,如此一來,中路稍嫌空虛,若是突厥直撲中軍?”
“結陣而守。”李善乾脆利索的在地圖上比劃了一下,“戰線並不長,也就道玄兄那邊稍遠,突厥難以分割。”
竇軌補充道:“即使開戰後,突厥騎兵從縫隙中繞至軍後,某當率車陣向東側移。”
“若是繞行的突厥騎兵不多,左軍與中軍相連,那就難以回身。”溫彥博遲疑問道:“若是繞行的是大股突厥騎兵呢?”
“哈哈哈,溫公放心,懷仁思慮周詳。”竇軌笑道:“蘇定方麾下近萬騎兵,成犄角之態,若是大股突厥騎兵試圖繞行,蘇定方當能側擊破陣……突厥不會那麼蠢的。”
李善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心想若是突厥繞行,那就說明阿史那·社爾或許不會中計,自己也隻能放棄之前的謀劃,老老實實的修建寨子,橫跨十餘裡,死死的將突厥擋在這兒了。
但這種對峙是李善不想看到的,太過於被動了,李善不管做什麼事,總會儘最大努力將主動權握在手中,就如當年在雁門關,不管劉世讓會不會降突厥,李善要做的是,架空劉世讓,讓對方什麼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