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視線,李善瞄見不遠處的臨濟縣公闞棱,數百粗壯大漢正在那歇息,那是闞棱組建的陌刀隊,這兩日闞棱再次從軍中挑選,陌刀隊擴建到八百人了,這是一支在關鍵時刻能改變戰事走向的強大力量。
但也需要謹慎而合理的投放到戰場中……這是一個難題,很考驗李善的臨陣指揮能力。因為陌刀手身著重甲,手持一人高的陌刀,所向無敵,陣前無一合之敵,但缺點也非常明顯。
機動力太差,活動範圍太小,非交戰的時候,陌刀手都不會披甲,因為鎧甲太重了,就是不開戰隻是穿著也很耗費體力。
所以李善不得不給八百人的陌刀隊配上數百匹馱馬,以及幾百名輔兵,專門用來運載鎧甲、陌刀以及幫著陌刀手穿甲。
看到李善在關注陌刀隊,胡演有些好奇,他一直在關內,從來沒見識過陌刀的威力,倒是一旁的劉仁軌小聲介紹了幾句,他曾經隨任瑰參與平定江淮一戰,與江淮軍中的陌刀手交戰過。
錢九隴小聲道:“或可再讓右軍向西北方向,中軍北移?”
李善猶豫了下,他知道錢九隴的意思,左軍昨日兩次全軍北移、東移,徹底封鎖了西側戰場,而右軍為了控製要道,移動的距離不長,如果再次往西北方向,同時中軍北移,突厥騎兵的活動範圍幾乎都沒有了,那時候在關鍵時刻將八百陌刀手投入戰場,很可能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再等等,再等等。”李善放出了誘餌,但並不知道誘餌有沒有被魚兒吞下,也不知道魚兒會不會脫鉤。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在整體局勢上,突厥控製要道將主動權握在手中,但局限在眼前的戰事中,主動權卻是在李善手中的。
如果魚兒要脫鉤,李善也隻能放棄玩那些小手段,隻能進一步封鎖空間,逼迫突厥打一戰血戰,用硬實力逼得突厥後撤……這是沒辦法的事,不將要道握在手心,突厥隨時都能增兵,甚至可以讓梁師都率兵來守,這是李善難以容忍的。
“殿下。”驅馬而來的段誌玄跳下馬,搖頭道:“斥候回報,那是昨日的山丘,兩麵汗旗立於一處。”
這並不出李善的意料之外,那兩位都已經吃過不止一次虧了,不會那麼傻的,就算互相忌憚,那也會是在此戰之後。
戰事與昨日大相徑庭,昨日是從天亮廝殺到黃昏,雙方傷亡人數加起來逾萬,堪稱血流成河,堆屍如山,而今日戰事猶如春風細雨,溫柔的讓人都要打瞌睡。
還沒到黃昏,雙方就默契的收兵了,一天下來雙方傷亡也就幾百多人,大都是斥候、小股遊騎交戰導致的,突厥騎兵倒是試圖攻打右軍,打通要道,但隻試探了一下,蘇定方立即領騎兵大隊遙遙對峙,突厥很快就放棄了。
李善接過朱韋遞來的一個饃饃啃了幾口,心想自己有些想當然了,立屍之地,有的計策能不能起到作用,那真是老天爺都不知道的。
錢九隴看李善臉色不太好看,低聲勸道:“殿下放心,突厥必會退兵。”
“嗯。”李善歎道:“隻是若是猛攻逼迫突厥退兵,隻怕傷亡太重。”
若是突厥還想繼續,李善也沒有太好的辦法,除了可能用到的陌刀隊之外,也隻有精銳唐騎,而且主要是重騎兵……而這些重騎兵數量本就不多,折損太多,接下來的戰事就不好打了。
而且現在與突厥全麵開戰,就算商路還沒有斷絕,但想如前幾年一樣再大批的購置良駒的可能性也不大……換句話說,這些重騎兵很可能是死一個少一個,短時間內是無法補上的。
今日李善信中特地提到那句“驅使族人送死,此為不仁”,雖然主要是為了湊齊四個不,但也是刻意的,阿史那·社爾、突利可汗還想繼續,但下麵的族人未必肯。
真希望這兩位可汗憐惜族人,主動撤兵,讓出要道的控製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