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彥博冷哼了聲,轉頭看向了崔信,“何日啟程?”
“明日隨江國公入百泉縣,撫慰諸家,後日啟程回京。”崔信略一沉吟,“懷仁明日也去一趟吧。”
“有必要嗎?”李善有些犯懶。
“殿下若止步於此,自然無需前去。”溫彥博嗤笑道:“如今梁軍依固原而守,六盤山崎區南攻,若無人引路,隻怕要重演漢時李廣舊事。”
崔信點頭表示讚同,沒有熟悉地理的本地人為向導,說不定還真的會迷路,原州西側的地勢太過複雜,拿著地圖也沒用。
而襄邑王李神符、管國公任瑰兩次大敗,基本上葬送了原州府兵,各地官吏要麼戰死,要麼降敵,再要麼逃竄,李善麾下的大軍雖然大都是關中府兵,但對原州地勢也是兩眼一抹黑。
畢竟這個時代,普通人一輩子都未必有幾次機會離開家鄉百裡,府兵當然是有這個機會的,不過自李淵攻入長安之後到數月前,原州從來沒有發生過戰事,薛舉是從側翼攻入隴州、涇州的,而梁師都也難以攻破靈州。
百泉縣有三兩個世家,其中最有名氣,本地勢力最大的是皇甫氏,人脈遍及原州、涇州、隴州三地。
說起來也挺有意思的,在這個門閥世家盛行的時代,關內道反而沒什麼太著名的門閥,東邊的河東有太原王氏、溫氏、郭氏,解縣柳氏、聞喜裴氏、河東薛氏,西側的隴右道也有隴西李氏、天水趙氏,而關中雖然有京兆杜氏、韋氏,但影響力主要局限在京兆郡內,其餘的十多個府州內並沒有太強的世家門閥。
這可能與長安為曆朝都城有一定關係,而以固原為郡望的皇甫氏已經是關內道西北最有名望的世家了,
李善眼珠子轉了轉,似乎想到了什麼,轉頭問:“稚圭,昨日來請見的是?”
“皇甫忠。”張文瓘立即應道:“其父皇甫黎,其祖父皇甫無逸,益州大都督府長史。”
“噢噢,記得在華亭縣見過?”
“確實如此。”張文瓘補充道:“固原失守,皇甫黎攜族人南下至華亭,不料梁軍來攻,縣城失守,若非懷仁兄奇謀善戰,必難逃此劫。”
崔信有些鄙夷的看著侄兒與女婿在這兒一唱一搭,你們就湖弄溫彥博吧,就今天早上你們倆還在說那個皇甫忠呢。
“那就見一見吧。”李善下了決定,將溫彥博送走,回頭苦笑道:“已經兩次拒見了,再不接見,隻怕江國公都要尋上門了。”
“江國公?”張文瓘有些奇怪,“皇甫一族以固原為郡望,未聞與江國公有舊交。”
崔信眼神閃爍卻沒開口,他知道李善的意思……如今陳叔達很可能會靠向秦王,而皇甫忠的祖父皇甫無逸是秦王麾下重將,益州大都督府長史,非心腹不能擔之。
陳叔達說不定還真要來說情呢。
李善回屋坐定,“已然讓人打探過了,皇甫忠三番兩次求見,是因為其父皇甫黎以及族人被困固原縣,望唐軍儘快北上驅逐梁軍。”
“也真夠倒黴的。”張文瓘嘖嘖了幾聲。
的確夠倒黴的,前一次運氣還不錯,襄邑王李神符大敗,皇甫黎搶先南下逃過一劫,之後管國公任瑰收複三州,皇甫黎自然回了老家,結果突厥來襲,原州失陷,這次皇甫黎沒能跑掉。
皇甫忠是因為來百泉縣探望友人才得以脫身,心急如焚,自然是想催促李善儘快進軍。
崔信想了想,“即刻北上,隻怕難以克敵,但也不可斷然回絕。”
“不錯。”張文瓘朗聲道:“皇甫一族在固原郡一帶根深蒂固,熟悉地理,遍布姻親,必對懷仁兄有所助益。”
“稚圭如今有謀士之狀。”李善笑吟吟的點評了句,才道:“所以才一直拒之門外,明日見麵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