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信看了幾眼,李淵笑著問道:“懷仁意欲留下段德操,戴罪立功?”
“是。”平陽公主點點頭,“段德操乃父親早年舊部,隨父親晉陽起兵,兵敗靈州被擒,尚不知是否除爵,懷仁不敢擅專,所以來信。”
“前些年段德操鎮守延州,勞苦功高,雖此戰敗北……”李淵略一沉吟,隨即就道:“本就不欲除爵,隻是罷職而已,懷仁欲用之,也是好事。”
李淵心裡明鏡兒似的,人家段德操在延州乾的有聲有色,被調到靈州才一個多月就被老對手梁師都擊潰……顯然,這個鍋不應該是段德操的,而是襄邑王李神符的。
再說了,正如女兒所言,段德操是自己的嫡係,如今朝中局勢詭異非常,這種人物當然不會丟掉不管,日後必有起複。
放下信件,李淵笑著說:“如此小事,懷仁上書就是,何必讓你跑一趟?”
平陽公主正色道:“涇州一戰,大敗突厥,斬首數萬,彰顯國威,此乃懷仁之功。”
“但懷仁亦有過錯。”
“平陽說來聽聽。”
“其一,身為主帥,親身犯險,非明智之舉。”平陽公主哼了聲,“二弟亦曾多次親身犯險,但武藝高超,射術精湛,身邊又有秦瓊、尉遲恭這等猛將護佑,而懷仁擅謀略,不精武藝,馬術尋常,舍棄所長,用其所短,非智者所為。”
李淵笑吟吟道:“二郎倒也提過,懷仁看似犯險,實則擇機得當,去歲雲州一戰,懷仁也是單騎端槊衝陣,從而引得全軍衝鋒,終第二次擊潰頡利可汗。”
“但當年在馬邑,雪夜襲營,懷仁就沒有親自上陣,而是以劉世讓率軍夜襲……”
“父親怕是忘了!”平陽公主打斷道:“鬱射設逃遁,是懷仁單騎趕上,親手生擒的!”
李淵一時啞然,被堵的沒話說了,自己怎麼就忘了這事兒了呢。
平陽公主繼續道:“其二,私縱敵酋,突利可汗雖名義上是小可汗,但在阿史那族內地位極高,先後與頡利可汗、都布可汗相抗衡,非尋常酋長。”
“如此人物,是殺是放,當由父親抉擇,懷仁不過一軍統帥,何能自行處置?!”
李淵有點蒙逼,他不相信女兒看不懂期間的緣由,就算女兒看不懂,但女婿柴紹前隋就出仕,在這方麵算是有些心思的,而且還執掌宮禁,不可能一無所知。
最讓李淵蒙逼的是,這種話誰說都可以,但一直力挺李善的女兒來說……這是擺錯立場了吧?
“其三,身為臣子,卻玩弄這些小聰明,氣度狹小,這是臣子應該做的嗎?”平陽公主揚聲道:“父親,女兒已然去信,訓斥李懷仁。”
“訓斥甚麼?”
“難道你李懷仁能自比韓信嗎?”平陽公主終於露出一個笑容,“難道當今陛下還不如漢高祖嗎?!”
聽到這兒,李淵放聲大笑,伸手指著平陽公主,“平陽啊平陽,為父與懷仁默契於心,無需如此,無需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