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若敗,其他人任憑處置,老夫也管不了。”裴世矩平靜的說:“但她……彷南陽公主,孤燈古佛。”
頓了頓,裴世矩補充道:“你母親亦如此,老夫於此發誓。”
李善長長歎息了聲,“若無那人,晚輩與裴公或能一見如故。”
“必能一見如故。”裴世矩點頭讚同,“多有世人將你我相較,少有華美文章,精於心計,長於謀略,更兼擅於識人。”
李善大笑道:“但若無那人,晚輩也不能短短數年而至此。”
“正所謂時也命也。”裴世矩歎道:“老夫幾度將你逼入絕境,聽聞顧集鎮一戰後,你帶傷祭奠陣亡將士,幾度落淚,想必心傷至今。”
“是,所以孤絕不會留手。”李善收斂了笑容,“孤雖非有意,但畢竟裴宣機亡於華亭,你又如何能留手呢?”
看著李善翻身上馬而去的背影,扶著父親的裴淑英低聲道:“李懷仁頗見坦蕩胸懷。”
“確是如此。”裴世矩怔怔道:“縱然為父功成,縱然他死於刀下,千百年後,必為後人傳頌。”
裴淑英扶著父親緩緩入府,突然低低道:“他日必要手刃之!”
話語中透出森森寒意,裴世矩身子微僵,卻沒有說什麼,他自然知道女兒要殺誰。
裴淑英這段時間也不是什麼都沒乾的,她早就想過了,如果父親功成,太子得手,那李德武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如果父親事敗,秦王入主東宮,那李德武要逃得性命,隻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平陽公主,一個是崔信,這兩人都與李善關係密切,而且身份都要隱隱高一些,至少能保下李德武的性命,甚至為了免李善背上弑父的名聲刻意保護李德武。
所以,裴淑英是做了準備的,在已經事實上遷居的李德武身邊安插或收買了人手,如果父親事敗,必然難活,就算李懷仁守諾,難道要讓自己在孤燈古佛看著李德武逍遙世間嗎?
隻要不觸犯律法,李德武很可能會被打發到外地去做個小官……一方麵不礙魏嗣王的眼,另一方麵也是不讓李德武一命嗚呼,李善不能動手,但朱娘子卻是有理由有資格動手的。
這時候的裴世矩回到內室,換了件常服後靜靜的坐在榻上,心裡反複的來回盤算……這次陛下出京避暑會不會出什麼幺蛾子?
李懷仁說如今是打明牌了,裴世矩嘴角微微勾起,未必,你那邊是明牌,但我這邊看似是明牌,實則不然。
你李懷仁常退避三舍,以後手製敵取勝,難道我不會留一道後手嗎?
而且裴世矩絕對不相信李善說雙方都是打明牌的那句話……你李懷仁必有後手!
呃,在回莊子的路上,迎風驅馬的李善也在心裡盤算,你我都是一個窩裡的狐狸,誰能忽悠得到誰啊!
我說打明牌,你居然也點頭讚同?
當我是傻的啊!
你不會相信我沒有後手,我也不會相信你會沒有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