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沒想到妻子的心思如此敏銳,如果太子在這兩個月起事,唯一的可能就是已是風燭殘年的裴世矩撐不住了,這也是李善昨夜趕路時候最為擔憂的地方。
在心裡盤算了下,李善低聲道:“仁智宮那邊可能會有事變……”
崔十一娘眉頭皺了皺,歪著腦袋想了會兒,“齊王嗎?”
這個推測並不難,有資格參與奪嫡的除了太子、秦王之外,隻有同為嫡子的齊王李元吉。
李善猶豫了下,“或許吧,期間玄機尚不明了。”
“那郎君準備好了嗎?”
麵對丈夫的沉默,崔十一娘伸手輕輕撫摸著李善的鬢角,“臨行那日,郎君曾言,重耳在外而安。”
“但重要的並不是重耳在外而安,而是回歸齊國,力挽狂瀾,為諸侯之伯,稱霸春秋。”
李善怔怔的看著妻子,這個道理並不難懂,但這說明崔十一娘已經揣測到了自己的企圖。
呆了會兒,李善才開口解釋道:“事關機密,淩公知曉,但無憑無據,不能以此指證,更不能上稟陛下、秦王,故隻能私下行事,嶽父大人……”
“父親看似儒雅,實則執拗。”崔十一娘接口道:“妾身如何會怪郎君呢?”
聽了這話,李善更是慚愧,“啟程回家,本想以此攜嶽父大人同來,但……”
“父親拒絕了。”崔十一娘笑吟吟道:“郎君要小心謹慎,但也不可手軟……當為家人所慮。”
什麼叫完美老婆?
這就是了。
李善深深的看了眼妻子,崔十一娘自然是心裡明鏡似的,自己並不是因為她懷孕回莊,必然是有突發事件,甚至已經有了相當明確的猜測,而父親至今還在仁智宮內,但現在崔十一娘卻不肯繼續追問下去。
十一娘說的對,自己既要小心謹慎,以防露出什麼馬腳,但也絕不能心慈手軟……雖然主動權並不在自己的手中,但自己已經提前布下了棋子,而且又有爾朱煥提供的準確時間點,一定能在關鍵的時候,出現在最關鍵的地點。
這時候,侍女捧著一籃新鮮李子進來,崔十一娘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抓了個啃了口後,眼睛一亮,就靠在竹榻上,像隻小鬆鼠一樣,兩隻手抓著李子一個個的啃著。
李善也撿了個,還特地撿了個皮紅的,一口下去,腮幫子都麻了……隻能在心裡安慰自己,酸兒辣女,酸兒辣女。
已然入夜了,崔十一娘沉沉的睡去,偶爾夜間轉身,迷迷湖湖的碰到了什麼,勉強睜開眼看看,丈夫並沒有去妾室的房中,而是陪在自己的身邊。
再次睡去的崔十一娘嘴角邊不自覺的帶上幾絲笑意,她覺得自己很懂丈夫,也很懂得如何與夫家相處,更懂得馭夫之道。
郎君看似與人為善,實則性情剛烈,所以,自己需要以柔克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