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裴世矩很清楚魏征的建言有可取之處,但當時就是他私下勸阻了太子,原因也很簡單,去年末,李善還是靈州軍的主帥,今年初,蘇定方是靈州軍的主帥……在那種情況下,裴世矩怎麼肯,怎麼敢動手呢?
等蘇定方卸任靈州軍主帥之後,李世民已經很少居住在承乾殿了,再之後就開始準備出京避暑……魏征惋惜太子沒有抓住時機,卻不知道這個時機並不存在。
王珪沉思半響後看向裴世矩,“弘大兄?”
裴世矩捋須緩緩道:“事尚未敗壞至此。”
“裴公!”太子李建成眼睛一亮,“橋公山未必是二弟的人,也未必會去仁智宮?”
“當是秦王的人手,但應該不是陛下的人。”裴世矩輕聲道:“若是陛下……橋公山早晨出京,今日長安應有異動。”
“並無異動。”爾朱煥很確定的說:“長林軍無異狀,北衙禁軍也無異狀。”
魏征狐疑的看著裴世矩,“裴公以此斷言?”
當然不是,裴世矩判斷的根據在於李善。
如果這是李淵的手段,李善不可能回日月潭……難道他不怕老夫在臨死之際的絕望中攻打日月潭嗎?
要知道謀反,長林軍未必有用,但攻打日月潭就未必了……羅陽羅壽想必是肯的。
最重要的是,裴世矩很了解李善,這位魏嗣王看似常劍走偏鋒,但實際上是個很謹慎的人……在大局已定的前提下,將自己置與險地,這不是李懷仁的作風。
如果真的是李淵決意要以這樣的手段易儲,裴世矩相信,李善一定會將家人以及日月潭中關係親近的人全都轉移走,以免遇到危險。
不過,這個理由不能拿到明麵上來說,而且裴世矩隱隱察覺到,以邏輯來推斷,如果不是陛下動手,那很可能是秦王動手……但如果是秦王下手,李善同樣不會回日月潭。
所以,裴世矩感覺也不太像是秦王的手段,不過這個疑惑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逝,“明日開城門後即知分曉。”
王珪點頭道:“若是陛下的手段,橋公山往仁智宮舉告,以此為借口……長安內外必有異動。”
終於冷靜下來的李建成摩挲著身下的竹榻,“諸位以為,將如何處之?”
“不可妄動。”裴世矩顯然已經考慮好了,“太子殿下明日遣派人手去仁智宮問安陛下,以為試探,若有異動,太子……”
頓了頓,裴世矩才加重語氣道:“太子攜不超過十人的隨從,趕往仁智宮請罪。”
王珪眼睛一亮,“弘大兄好計策!”
李建成以幾乎孤身請罪的方式前往仁智宮,一方麵將姿態擺到了最低點,而關鍵是另一方麵,隱隱透出了一個意思……這是有人刻意陷害。
良久之後,李建成咬著牙用力點頭。
從這一刻開始,封倫的計劃就開始走樣了,一切都向著誰都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誰讓李善是個穿越者呢,硬生生的將事情提前捅給了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