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儀殿內,李淵端坐上首位,聽著門下省侍中陳叔達講述河北道洛州總管程名振的奏折。
突厥成功偷襲飛狐徑,是河東戰局急轉直下的關鍵,代州自然是有責任的,但河北那邊也是有責任的,河北此刻還沒有設行軍總管府,諸軍是由洛州總管程名振統轄。
在突厥攻破飛狐徑之後,程名振顯然也知道會發生什麼,立即出兵攻打飛狐徑,試圖救援代州……可惜飛狐徑太難攻了,唐軍始終無法攻破。
隨後程名振試圖走蒲陰陘,這也是太行八徑之一,而且就在飛狐徑的邊上,中間還有一段路程與飛狐徑銜接。
但是相比起來,蒲陰陘地勢更加險要,由隘門山峽入,取道岩石間,右壁峭插千霄,左則絕澗數百丈,下有怒湍,唐軍更是難以取得突破。
所以程名振的選擇與之前李世民、李善的判斷一致,最終選擇了井徑關,太行八徑其他的幾個關隘都在河北道的南側,都靠近黃河了,即使入河東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而井徑關不同,就在太原府東側太行山中,與恒州、趙州接壤,程名振遣派趙州總管齊善行、定州總管雙士洛率兵經井徑關入河東,已然進駐陽泉縣,並試圖向西聯絡壽陽。
壽陽縣距離並州軍防禦最穩固的榆次縣隻有不到百裡的路程,可以說程名振的選擇將會大幅度減輕河東戰場並州軍的壓力。
李淵略為鬆了口氣,密召二郎回京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但他身為大唐皇帝,也生怕河東有失,如今河北兵力來援並州,突利可汗總是要考慮後路的,不太可能繼續猛攻南下。
這樣一來,即使二郎回京,河東戰局也應該不至於糜爛不堪。
想到這兒,李淵側頭瞥了眼,太子李建成依舊保持著最近幾個月的狀態,微微垂頭,雙目無神,似乎在出神。
李淵略為放心了點,他如今是投鼠忌器,最怕的就是在二郎回京之前,東宮會有異動,雖然殿中監蘇製一再保證,但誰知道會不會出紕漏呢?
太子坐鎮東宮十載,勢力範圍絕不僅僅局限在東宮,而是遍布太極宮,這也是李淵有意無意默許的。
整個太極宮前後以甘露門、甘露殿為劃分點,但以往太子、齊王甚至是秦王都能隨意出入,進入甘露門之後的後宮,誰知道太子在後宮有沒有人手呢?
“二郎應該已經過河了吧?”李淵突然問了句。
“秦王殿下初三啟程,今日是十月初六。”楊恭仁算了算,“大軍糧草、軍械均需要一一從風陵渡口運送渡過黃河,秦王殿下已遣派騎兵北上支援晉州,自攜中軍緩行,按時日推算,應已然渡河,當在絳州或蒲州。”
李淵點點頭,“盤踞靈州的突厥可有異動?”
陳叔達有些奇怪,昨日張仲堅才送來一份奏報,今天陛下怎麼又問起了。
“今日門下省未收靈州、原州奏報。”陳叔達猶豫了會兒,“不過昨日奏報中,廣陵郡公提及,突厥已然分兵,可能會同時選擇渡口渡過黃河,鳴沙大營隻怕難擋。”
“鳴沙大營至少還有數萬將士,都布可汗絕不敢攜主力渡河。”李淵緩緩道:“否則有被靈州軍、隴右道大軍前後夾攻之危。”
竇軌遲疑道:“陛下,淮安王……”
這是朝中最擔心的地方,淮安王李神通的曆史戰績太遜色了,即使突厥隻有兩三萬騎兵南下,隻怕李神通也很難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