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勇不可當。”右軍中的李孟嘗不禁嘖嘖,“據說魏嗣王每戰,必用趙國公破敵。”
“不錯。”一旁的李楷低聲道:“懷仁用兵,騎兵為重,每次騎兵都由定方兄統率。”
蘇定方放下大弓,雙腿用力,驅馬加速,手中馬槊直刺橫掃,馬前無一合之敵,幾乎憑借一人之力將數十突厥騎兵斬殺殆儘。
唐軍陣中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喝彩聲,而胡騎亦是大嘩,戰場上一片嘈雜。
左右有兩支數百胡騎繞了過來,試圖合圍,但蘇定方並沒有慌張,再驅馬向前數十步,放聲高呼道:“館陶縣外故人在此,可敢一見!”
身邊十餘騎兵也同時高呼,“館陶縣外故人在此,可敢一見!”
突厥前陣登時一陣騷動,大唐李善李懷仁這個名字,在五原郡中太響亮了,早在武德五年,欲穀設第一次被生擒,就有很多人知道了李善。
從那之後,這個名字成為了阿史那一族揮之不去的陰霾,一次次的慘敗,一座座的京觀,讓這個名字成為草原部落的噩夢。
李善接過王君昊遞來的望遠鏡仔細看去,蘇定方已經回軍,數百唐騎上前接應,而突厥軍中有些許騷動,似乎猶豫不決。
嗤笑了聲,李善丟下望遠鏡,“王君昊、爾朱煥,率百名親衛,隨孤出陣!”
李善很清楚自己脖頸上這顆腦袋的分量,都布可汗、突利可汗都用自己這顆腦袋來拉攏人心。
現在自己就站在這兒,都布可汗會選擇退卻,然後穿插到京兆南北兩側嗎?
阿史那一族,對我李懷仁,既懼亦恨,都布可汗不會退,阿史那一族也不會退,甚至於在薛延陀部落的眼前,他們也退不起。
在秦瓊、蘇勖的注視下,在尉遲恭、竇軌、蘇定方的注視下,在數萬敵我士卒的注視下,李善驅馬出陣,在百名親衛的護佑下向前,停留在兩軍陣中。
“不能去!”都布可汗咬著牙道:“你忘了嗎?”
“顧集鎮外,他用床弩暗算!”
若非如此,你也沒機會弑殺頡利可汗吧……夷男眨眨眼,“那也是城頭放出的,現在兩軍陣中,難道還能暗算?”
都布可汗簡直都要將牙關咬碎了,“唐軍兵力不足,不會超過三萬,徑直猛攻就是,何必……”
“說不定是來求和的呢?”夷男很是無所謂對方要陣前對話,“兒郎們少折損一些總是好事。”
都布可汗陰著臉恨道:“那你留下,我去。”
“還是一起去比較好。”夷男臉上掛著笑容。
都布可汗臉頰上的肌肉都在跳動,如果唐皇要講和,不可能遣派魏嗣王領軍……整個草原都知道,李懷仁與阿史那一族仇深似海。
都布可汗怕的就是這位老對手又要搞什麼詭計……對於李善的如簧巧舌,他實在是怕了,怕了。
當年第一次在館陶城外相見,李善就為其剖析局勢,點出了草原饑荒導致的部落相互攻伐,最終讓阿史那·社爾選擇了退兵。
第二次在馬邑城外相見,李善吟誦了那首“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算是讓阿史那·社爾名留青史了。
第三次是涇州一戰,雖然沒有相見,但李善送來的那封信,讓都布可汗、突利可汗之間的關係出現了不可彌補的割裂。
都布可汗怎麼可能還肯,或者說還敢與李善在陣前對話呢?
與涇州一戰相比,那時候的都布可汗和突利可汗雖然麵和心不和,甚至戰後就決裂了,但此刻聯軍中,薛延陀三四萬的兵力,卻是都布可汗不可能舍棄的。
一旦薛延陀有了退意,都布可汗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夷男堅持要陣前答話,都布可汗難道不許嗎?
都布可汗是以突厥打先鋒為理由才勸得夷男沒有放棄而是南下京兆,但兩戰敗北,唐軍的軍威正盛,隻靠手中的兵力,都布可汗沒有任何的把握。
在這時候翻臉,那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真的陣前答話,都布可汗心中有著難以言喻的恐懼。
其實到目前的局勢,都布可汗已經知道自己這次失敗了,雖然覆滅隴右道數萬唐軍,但久攻鳴沙大營不克,在京兆又一頭撞上了李懷仁統率的唐軍主力……
就算大唐折損頗重,就算大唐元氣大傷,但對於都布可汗而言,李善統兵的事實,證明了他個人的目的已經沒有了希望,除非能徹底攻破唐軍,擒殺李善。
原本都布可汗是試圖儘快的攻入京兆,兵臨長安城下,逼得唐皇講和,講和的第一個條件就是要交出魏嗣王李懷仁。
等待了很久,但李善並不著急,反正能多拖一秒都是好事,他甚至還有閒情雅致考慮靈州戰事。
從曆次戰事來看,李靖是個要麼就不出手,一旦出手就要完勝的人,靈州戰事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那麼,李靖這時候應該知道了戰局的變化……現在估計已經心裡罵娘了。
李靖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呢?
“阿郎。”
聽到王君昊的提醒聲,李善回過神來,看著緩緩上前的百餘騎兵,笑著驅馬隻帶著爾朱煥、王君昊等十餘騎向前。
“社爾兄,道左重逢,不勝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