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七,東宮太子謀逆,軟禁陛下,密召秦王回京……想必社爾兄與夷男兄已經知曉河東戰事不太妙。”李善毫不避諱,之前李世民調動涇州、隴州兵力,這種事情是瞞不住的,“更有使者傳召孤王入宮覲見,試圖伏殺。”
夷男和都布可汗都在靜靜的聽著,他們都需要根據這真假不知的消息來做出判斷和決定。
“幸好孤王提前察覺,逃出皇宮,與秦王殿下起兵平叛,尉遲恭砍下了太子的頭顱……就是前日夜間追擊社爾兄的那位大將。”李善歎道:“如今太子事敗,秦王已然入主東宮,上下一心,再無絲毫不和。”
“社爾兄,來的太遲了些。”
李善用溫和而犀利的言語為都布可汗剖析局勢,“若是提前三日抵達京兆,隻怕長安難守,其實就在社爾兄長途奔襲當日,燕郡王羅藝率天節軍兵臨長安城外,可惜當時大局已定,天節軍即刻潰散,羅藝被其部下生擒以獻。”
雖然李善沒有說的太明白,但對麵兩人都聽懂了……人家的意思是,如果你們提前幾日殺來,勝負還真不太好說,但如今,大唐無後顧之憂,全力抵抗,你們並不能討得什麼好處。
都布可汗雖然還不知道投書者背後人的身份,但可以確定,一定是與李懷仁有深仇大恨,而且依附東宮,甚至可能是東宮太子謀逆的關鍵人物。
夷男瞥了眼都布可汗,他現在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前日破蘭州之後,這位突厥大汗為什麼要輕兵冒進……如果真的能一路殺入京兆,說不定真的能功成。
可惜太過廢材,居然被剛剛平叛的唐軍殺得全軍覆沒……夷男突然怔了下,似乎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那麼快就出兵,準確的在郿縣周邊擊潰數千突厥,那時候戰報都未必送到長安吧?
接下來李善的話讓夷男明白過來……這場戰是人家都布可汗與李善之間,甚至都布可汗都是顆棋子。
“投書者乃是受原門下省侍中裴世矩遣派。”李善看向都布可汗,“社爾兄亦通漢學,想必知曉這位語裂突厥的名臣吧?”
“孤王與裴世矩有深仇大恨,裴世矩依附東宮,孤王早投秦王殿下。”
“裴世矩今年八十有一,實在是等不起了,所以他做了兩手準備,其一勸東宮謀逆,伏殺孤王,其二突厥、薛延陀大舉南下,兵臨長安城下,逼陛下交出孤王以和談。”
都布可汗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不肯相信這是事實,但內心深處卻知曉,麵前這位青年並沒有扯謊,這也是最為符合自己邏輯判斷的情況。
“久聞裴弘大之名。”夷男眼神閃爍不定,“不知足下與其……”
李善乾脆利索的說:“去歲梁軍攻隴州,華亭縣得而複失,乃是孤王率親衛敗敵,時任隴州錄事參軍事的裴世矩之子裴宣機戰死……其實真不是孤王動的手!”
“孤王率軍入城,從城北突圍,裴宣機那廝非要走南城門,結果被趕到的梁軍一刀殺了,孤王何其冤枉?!”
“但裴弘大……已經瘋魔了,真的瘋了,不惜引胡騎南下毀社稷,也要為其子複仇。”李善半真半假的說:“其實也能理解……裴弘大尚未滿足歲就喪父,青年時期喪母,中年喪妻,隻此一子,卻晚年……”
夷男呃了聲,如果真的這麼慘,瘋魔倒是真的有可能。
李善搖頭晃腦的歎息了幾聲,反正現在能多拖一點時間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