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李善無語的問:“你居然不懂漢字?”
夷男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甕聲甕氣。
一刻鐘後,薛延陀的翻譯抵達,這是個中年人,容貌似漢似胡,應該是個混血兒,類似這樣的人在靈州、涼州、鹽州不少。
“拜見魏嗣王殿下。”
李善饒有興致的問:“你是何族人?”
“在下安分林,生於涼州,遊牧為生,後大唐收複涼州後,在下建商隊遠行入草原,以行商為生。”
“安?”蘇勖沉吟片刻後道:“後漢有西域安息國太子入中土,以國號為名,不過定居洛陽……涼州,應該是鮮卑安遲氏族所化吧?”
“是。”安分林小心翼翼的應了聲。
“你看看吧。”
安分林坐在夷男的身側,探頭看向打開的奏折,附耳小聲的講解。
奏折是十月初七從靈州發出的,靈州道行軍副總管張仲堅、行軍長史唐儉並靈州總管郭孝恪上書,都布可汗率三萬餘騎兵渡過黃河,薛延陀大舉南下,兵力約莫四萬上下。
安分林指了指奏折最下方的批文,那是奏折抵達門下省之後必須的手段,表明奏折送抵的時間,十月初九。
夷男聽翻譯詳加解釋之後眨了眨眼,沒太明白李善的企圖……自己與突厥聯兵攻陷涼州,與涼州隻是隔著一條河的靈州唐軍知道也不算奇怪,這也符合為什麼都布可汗輕兵冒進,卻被唐軍伏擊大敗。
蘇勖麵無表情的又遞了份奏折過去,安分林隻掃了一眼就覺得有些口乾舌燥。
這是十月初十從延州發出的一份奏折,上書者是延州道行軍長史蘇世長與延州總管段德操。
奏折的內容是行軍總管府遣派銀州刺史胡演率騎兵南下,延州總管段德操、綏州刺史楊則率步卒隨後,但延州道行軍總管代國公李靖已於當日晨率騎兵出擊靈州。
聽完之後,夷男都呆住了,延州軍居然在十月初十,也就是自己與都布可汗攻打蘭州的時候去了靈州?
呆滯了片刻後,夷男就回過神來,“都布可汗於靈州尚留有數萬兵力……”
“雖然孤與代國公李靖勢不兩立……此時長安以及軍中無人不知。”李善嗤笑道:“但不得不承認,李藥師用兵之能在孤王之上。”
“阿史那·社爾率近十萬大軍攻打靈州二十日,李藥師在延州始終無動於衷,那麼巧在突厥分兵渡過黃河之後,李藥師就傾幾乎麾下所有騎兵,突然攻往靈州?”
“那廝八成一直盯著靈州戰事呢!”
“此戰唐軍必勝。”
夷男的臉色愈發陰沉,搖頭道:“未必如此……”
話剛說出口,夷男就情不自禁的住了嘴,因為他看見對麵的蘇勖從袖子裡取出了第三份奏折。
“這……”
夷男的聲音有些顫抖,而李善臉上的笑容愈加溫和。
“夷男兄當知,孤真的是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