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小布(2 / 2)

沒有呂布的董卓還能夠作天作地嗎?

沒有呂布的美人計還能夠弄死董卓嗎?

天哪,東漢不會因為少了呂布就滅不了了吧。

阿生捂住了額頭。那她是應該把這個未來的叛變狂魔培養成敬業愛國好將領呢?還是讓他維持目光短淺的現狀,將來找個機會放回到董卓身邊去呢?不對不對,呂布都十二歲了,她真的能夠把他改造成功嗎?

越想阿生就越發頭痛欲裂,她隻能半靠在洛遲的肩膀上出神。

老實說,一直到今天以前,阿生都沒有去擔心過自己的蝴蝶效應會不會產生她無法控製的後果。吸納人口,沒問題;幫助曹操提升,也沒問題。阿生不知道曹操幼年時期的詳細曆史,因此一直都能夠放開手腳去做。

但萬萬沒想到,曹操的少年騎發展壯大了。自然吸引了並州的少年人踴躍來投。其中就有並州土生土長的呂布。她突然意識到,隨著曹操的命運與原曆史偏離越來越大,一些耳熟能詳的名字將不可避免地被卷入新的曆史洪流中。呂布隻是第一個,絕不是最後一個。

先知的優勢將會逐漸喪失殆儘。總有一天,她需要在黑暗裡摸索前進。

讓人將領了作業生無可戀的呂布送去客房後,阿生就獨自跪坐在廊下發呆。高高的藍色天穹上,白雲漸漸被染上夕陽的顏色。

秦六從暗室裡走出來,伸了個懶腰,跟阿生笑道:“主人是在煩惱那個叫呂布的人。他雖然有武力又不服管教,但也不至於讓主人這般煩惱吧?可是有什麼彆的原因?”

阿生斜視他一眼:“我說過了,不要將你揣摩人心的那套用到我身上。如今我們是共患難,我不至於因此責罰你,但你要知道揣摩上意最損害諜報機構的判斷力。”

秦六斂袖,肅立。

“你要做的,是廓清事實。而不是根據我的好惡來說些讓我開心的話,做些討好我的事。越是隱在暗處的工作,就越是需要有一顆赤子之心。你能做到嗎?”

秦六長揖:“受教了。我讀《諜組綱要》有幾處不明了的地方,聽主人這般說,就像撥雲見日。至於呂布,他這樣的人就像茫然失措的孤狼,憑借著本能四處求食,但若是馴養得好,就能夠成為最忠誠的家犬。”

秦六這樣曆史上的無名小卒對著呂布評頭論足,偏偏還能說出幾分道理。這種經曆讓阿生有種詭異的胃痛感。“你覺得我應該教他。”

“試試又何妨。如果真的野性難馴——主人建立諜組不就是為了防範這種萬一的情況嗎?”

阿生長籲出一口氣,嘴角也露出一絲笑意來:“多謝。”她所麵對的是一個年僅十二的孩子,無論如何不能失了平常心。她要相信一個朝代的覆滅具有一定的必然性,也要相信自己搞破壞的主觀能動性。

下定決心後,阿生就開始為呂布雙低的智商與情商操心。教《史記》用來培養大局觀,教《論語》用來培養道德感。呂布沒有文學藝術素養的需求,《詩經》什麼的可以放一放。至於《易經》,嗯,就憑呂小布那慘不忍睹的數學成績,她還是不要跟他互相折磨了。

養到差不多麵子上可以過得去了。曹生就讓呂布穿上仆從的衣服,去荀爽那裡蹭課。往常來潁川特訓的孤兒,也都有跪坐走廊上聽個半節課的福利,她既然決定待呂布一視同仁,自然也會將這樣的機會分給呂布。

“阿生家送飯的仆人又變了。”荀攸揶揄地笑笑,“這回是個大個子。”

曹生借著送午飯的名義換仆人進來蹭課,這件事是跟荀爽報備過的。荀家還不至於小雞肚腸地守著不讓。家學裡侍奉的仆人這麼多,也沒見有人學成鴻儒,何況是在走廊裡聽上幾天,頂多算是熏陶一點文氣。另一方麵來說,曹生頻繁換人,正是杜絕了有人偷學問的可能性,畢竟學習是一個係統的過程,中途聽上半個月,沒頭沒尾是學不明白的。

隻是這次呂布的外貌實在突出,這才引起了荀攸的注意。“我看他有些不耐煩,東張西望不像愛聽課的樣子。跟以往那些謙卑好學的人大不相同。阿生不要被人蒙蔽了。”

荀攸說這話已經有些逾越了。怎麼管理下人是阿生的家事,他是真拿阿生當朋友,才會冒著失禮的風險在她麵前說曹家仆人(霧)的不足。

“是我疏忽了。”曹生先謝過荀攸,“這是阿兄從並州送來補習的人,有些桀驁不馴。且,我們隻打算讓他明理,我上詩賦課的時候帶他是失策了。”駢文對仗,押韻辭藻,她自己都是勉強學下來的,讓呂布來聽真的是為難他了。

曹生每每說得坦蕩,這也是荀攸喜歡跟她往來的原因。“原來是勇武的邊關子弟,失敬失敬。壯士是不應該穿仆人的衣服拿食盒的。”

“是我疏忽了。”曹生說。她看出呂布的不開心,於是為了補償他,帶他去了荀家靶場放鬆心情。

一到靶場,呂布就眉開眼笑意氣風發。他用自己帶來的弓箭,能夠做到八十米外百發百中。“這個太簡單了,我以前都是打移動中的飛鳥。我還能騎在馬上射箭,不過準頭要稍微差一些。”

飛將呂布的騎射,從小就有很厚的功底。阿生目不斜視,自顧自地跟箭靶較勁。第一支正中紅心,第二支折斷了第一支的箭身,第三支箭也中紅心,貼著前麵兩支,彼此間幾乎沒有縫隙。

“二郎好箭法!人不可貌相!”呂布給她鼓掌,他現在偶爾也會蹦出一個文縐縐的詞彙了,“就是臂力不夠,不能更遠了。”

阿生不答話,從袖筒裡取出一把用精鋼打造的折疊弩,“啪嗒”幾聲就展開上弦。她閉上一隻眼,另一隻眼注視瞄準孔。

“噗!”一聲微不可聞的悶響,弩.箭沒入木靶。

一百米,正中紅心。

呂布眼睛都直了,跟軍事有關的常識他是滿點的。“手.弩能夠有這麼遠(的射程)嗎?且我看二郎也沒花什麼力氣拉弦。”

“這弩是我防身用的,造價不菲,世界上僅此一把。”阿生回答,“你若是能夠看懂上次的那本高等數學,就能學習如何製造這樣結構複雜的手.弩。”

呂布臉都快皺成一團了。“我能不能找個能工巧匠來做呢?將軍親自做弩,像話嗎?”

“將軍什麼都不懂,被商人工匠騙了,才是丟人。”

“哦……”呂小布垂頭喪氣臉。

阿生其實在這裡埋了一個小誘餌。弩屬於管製武器,她隨身帶著一把強弩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合法,不過是如今東漢大地上訓練部曲的豪門都大有人在,不是政敵沒人會揪著一把弩來整人。阿生的本意是想看看呂布保守秘密的傾向,但似乎傻人有傻福,他就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

作者有話要說:  趕榜,7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