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抱著溫暖的酒盞。“阿兄和阿姊一片好意。然而……”她歎息一聲,“阿昂姊弟三個已經成人,暫且不說,剩餘幾個小的——將竹竹抱過來。”
話一出,環夫人就滿臉焦急,而卞夫人則是掩不住的失落。
曹節被乳母抱到二叔跟前,就“咯咯”笑了。她年紀尚小,穿得是相對簡單的短衣和小裙子,粉嫩粉嫩的棉布襯得她玉雪可愛。
阿生張開雙臂,小丫頭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撲進她懷裡。“阿父,凶凶。”
曹操:……
“阿父凶凶,那我們不要他了好不好?竹竹給二叔當女兒好不好?”
小姑娘驚呆了,眼睛瞪得圓溜溜的。“那阿母和母親呢?”
“竹竹給二叔當女兒了,那母親就不是母親了,是大伯母;阿母就不能當阿母了,要叫環夫人;阿父……”
“不要不要。”阿生的話還沒用說完,小丫頭就哭了,嗚嗚咽咽地把頭埋在她肩膀上,“竹竹聽話,父親母親不要不要我,嗚嗚嗚。”
曹操臉黑了,這被閨女打臉的滋味真的夠酸爽。“臭竹竹,白心疼你了。你就忍心你二叔孤零零一個人?”
小姑娘清鼻涕都流到上嘴唇了,眼淚更是糊了一臉。“二叔才不是一個人!竹竹的糖糖都給二叔吃……兄兄和弟弟的糖糖也都給二叔吃……嗚……父親壞,但父親就是父親,不是大伯……嗚……”
曹操沒話說了,他大約也沒想到平日裡不聲不響、跟個麵團似的小女兒會這麼倔。他隻覺得在給阿生過繼香火這件事情上,從老到小,是個人都在跟他作對。
“阿生……”
阿生卻是笑了,一下又一下拍著曹節的後背。“阿兄,你看,剩下幾個小的,都是父母俱在,做了什麼孽要讓他們骨肉分離。收養一事,你們又是談利益又是挑資質,但在我看來,這最重要的還是孩子的心意。畢竟我已經走完半輩子了,事業有成,膝下空虛與否不過是小患,與他們來講卻是一生的變數。”
“仲華公高義。”陳宮忙不迭地高聲頌道。
曹操眉頭一抽,他是真有些煩這個二五仔了。忒不會看上位者的臉色。
當爹的又臉黑了,小曹節越發害怕,縮阿生懷裡不肯出來。“我……我沒有說錯話。”她抖得像一隻冬季裡的雛鳥,“二叔,我沒有說錯話,對不對?”
“竹竹沒有說錯話。”阿生摸摸她的小腦袋,“竹竹是有情有義的好孩子,就算阿父凶,也不曾想要丟棄他。”
“嗯!”小姑娘獲得了偶像的肯定,眼睛都亮了,連連點頭。趁著她開心的當口,乳母將她抱走,送回到環夫人身邊。環夫人抱著失而複得的女兒就不說話了,她低著頭,大家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那種眷戀卻是從肢體語言就能看出來的。
被女兒和妹妹接連埋汰的曹操訕訕地開口:“她小,不懂事。你還來勁了。”
阿生將酒壺往前一推,曹操就主動替她滿上熱乎乎的米漿。阿生心滿意足地將酒壺抱懷裡暖手,然後慢悠悠地開口道:“我若是想收養,必定是要挑父母俱亡的。也不必讓人過繼改姓,當親傳弟子帶在身邊就好。”
曹操片了幾片肉放到妹妹盤子裡。“你決定了,我也沒什麼話說。天下征戰多年,孤兒總是不缺的。挑幾個聰明良善的還不簡單?你多到鄉縣裡走走,就有了。”
阿生側頭:“我如今養傷,時間是足夠的。雖說收養之事,要看緣法與天意。但我將先往徐州去,好叫諸位知曉。”
徐州是用極其粗暴的手段攻克下來的,前後不到兩個月時間。而原本的統治者陶謙又不是個昏庸的,自然民間懷念他的人不在少數。這就使得曹氏在徐州的統治根基極為不穩。
但如果仲華公將在徐州收親傳弟子呢?
陳宮這次是真的心服了,又是一聲高呼:“仲華公高義。”
曹操:……我是真想讓這個二五仔閉嘴。且不提曹老板在小本本上狠狠記了陳宮兩筆,眼下他卻是傷感居多。妹妹受了一次重傷,肩膀越發瘦削,骨頭的形狀都能隱約看見了。
“你可真是操心的命啊。”我偶爾還會想放縱一下自我,你卻連收養個孩子都要考慮政治影響。
“我隻說先往徐州去看看,若是沒有合適的,我也不強求。總不至於給自己添堵。”
曹操敲敲桌板,突然說:“那阿昂,你回到九江郡之後,就在當地相看個適婚女子吧。不是世家出身的也不打緊。”
以為事情過去了,能夠繼續偽裝成吃瓜群眾的丁夫人和曹昂齊齊摔了筷子。
曹昂:???
曹操朝兒子挑挑眉:“多看看而已。若是沒有合適的,不用強求,彆給自己添堵。”
你爸爸還是你爸爸。
注1:彭澤,鄱陽湖古稱之一。
作者有話要說:我注釋可短了,水一水,求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