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知道自家掌櫃的郎君是個紈絝,文不成武不就,這次估計也就是過去聽個熱鬨,等熱鬨聽夠了就回來了。
但是出乎兩人預料的是,少掌櫃頗有一去不回頭的架勢。
上午去的,過了午飯的點都沒見回來。
哪怕對麵聽書的人都散了場,少掌櫃還沒有回家的意思。
這讓茶樓掌櫃又是急又是氣,嘴裡念念叨叨,覺得自家兒子怕不是找機會溜出去玩鬨了。
而在一旁坐著的茶樓老主顧就對著同桌人道:“今兒咱可以晚走會兒了。”
“為何?”
“沒瞧見麼,掌櫃的又和他家那混小子置氣了,多半等會兒有好戲瞧。”
聽了這話,同桌人卻道:“可我聽聞,這段時間茶樓的少掌櫃並沒閒著,經常去看軌道車,好像還想去那裡上工呢。”
結果這話反倒惹來老主顧的嗤之以鼻:“得了吧,誰不知道想要去那些地方做事要先經過考核?他這小子是我看著長大的,讀書就困,聽課就睡,沒個定性的,不可能的。”
而他說話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音量,尤其是現在大堂裡的客人比平常少了不少,聲音就這麼傳到了掌櫃的耳朵裡。
誰能樂意人家念叨自家兒子的短長?
偏偏人家說的話都是實話,無從反駁。
為人父母做到這個份兒上也是把臉麵丟儘了。
而就在這時,少掌櫃已經邁步進了茶樓大門。
掌櫃的立刻喊住了他:“你又去哪兒了!”說著就要去拽他,恨不得直接拉去後麵動家法。
結果少掌櫃半點不怕,反倒興衝衝道:“爹爹,我找那說書人打聽出來了,他確實是從豐禾郡出來的,但是報紙上的故事卻沒有被壟斷,若是我們想要找人來念也是一樣的,甚至郡守大人都大力支持。”
此話一出,掌櫃的立刻聽了動作,眼睛發亮:“此話當真?”
“自然是當真的,我親耳聽他說的!”聲音頓了頓,少掌櫃又道,“還有,爹,我有個事兒和你說。”
掌櫃的正在歡喜著,滿心都是現在就去讓人買報紙,找說書人,最好再來個會唱曲兒的,於是在聽到自家兒子說話的時候就帶了些心不在焉:“行,你說。”
少掌櫃咧嘴笑起來,聲音是少年人的清脆洪亮:“我明天就準備去學堂報名,之前雖然想去,但是一直怕累,也怕自己學不成,但這次指定要讀出個門道來!”
此話一出,掌櫃的表情就頓住了,愣愣抬頭,瞪著眼睛看著自家紈絝兒子。
老主顧一桌人也望過去,麵露驚訝。
過了好一會兒,掌櫃才問:“你,你說啥?”
少掌櫃還是笑,但是聲音卻比剛剛認真不少:“我想讀書。”
他隻是簡單的一句話,甚至有些沒頭沒尾,但卻讓掌櫃的眼眶濕潤,抓著他說不出話來。
隻因為他這個做老子的,最清楚孩子的脾氣,就是個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東西。
之前摁著去學堂,不到一天就跑回來。
但這次是孩子自己提出來的。
無論最後讀不讀的成,光是這份主動就足夠讓掌櫃的激動。
學好了,這孩子總算知道學好了。
他第一件事就是回頭去看老主顧,那眼神意味深長,帶了些得意,又帶了些打人臉的愉悅。
但很快,他就收回視線。
一時間百感交集。
平常總是強硬得模樣,此刻卻是老淚縱橫,抓著自家兒子的肩膀,張張嘴卻說不出話,最後隻能擠出來幾個字:“好,好得很啊,祖宗保佑啊。”
少掌櫃卻有些無措,顯然沒見過自家爹爹這模樣。
但還是不忘犟嘴:“是孩兒自己想去學的,和祖宗沒關係啊。”
結果就被掌櫃的一巴掌糊在了後背上,疼的年輕人齜牙咧嘴。
看起來自家爹爹就是哭著玩兒的,一點都不耽誤打人。
這手勁兒沒誰了。
不過掌櫃的哭歸哭,打歸打,還是存了些疑惑的。
於是便問道:“你為什麼突然想要進學了?”
少掌櫃一聽這個話題就來勁兒了,興衝衝道:“因為我覺得那故事裡麵的人頂好,我覺得自己隻是吃吃喝喝實在是沒什麼意思,還是要找點理想和目標。”
“目標?什麼目標?”
“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
掌櫃的:……
雖然孩子樂意上學是挺好的,但是,這話說的,居然要去摘星星?莫不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