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讓她看清楚,誰才是這世上最愛她的人。李子燁狼子野心,不過是利用她而已,隻有我,對她是真心實意的!”
偏執的男聲裡隱隱透出被逼到窮途末路的歇斯底裡:“我要她後悔辜負我的真心!”
“是是是,這一點我倒是從你的記憶裡看得很明白了,萬裡江山拱手相讓,隻為一場豪賭,這份真心的確有億點點重哦。”
相較於前者歇斯底裡中透出的瘋狂,另一道聲音就頗有幾分漫不經心的輕快。
望著這個新出現的契約對象頹廢潦倒的魂體,蘇贏最後確認:
“這就是你之所願?”
“沒錯!隻要你能讓雲卿回心轉意,讓李子燁的真麵目曝光,軀殼借你又何妨!”
“——那麼,契約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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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煙雨如霧,多少宮室樓台籠罩在煙雨之中。帝都神京,本是一派繁華景象,而今卻是人煙寥寥,死氣沉沉。不知多少人急著收拾細軟,攜家帶口連夜逃出神京。
北朝三十萬大軍南下,太子李子燁親自領軍,兩月連破十三城,兵鋒勢不可擋。
李子燁用兵如神,南朝晉軍節節敗退,前線損兵折將,後方滿朝文武不知所措,眼看便是亡國的下場。
當然,站在北朝大魏的角度,便是完成統一天下的大業了。
——自從中原上一個大一統王朝大齊王朝覆滅,這天下便進入群雄割據的時代,亂了近百年,直至李子燁橫空出世,先是掃平北方,吞並諸國,而今又領大軍一舉南下,這才讓天下人又看到了統一的希望。
而南朝陳氏,就是最後的一塊絆腳石。
值此危急關頭,皇宮之中,卻有人見得南朝新君陳譽之不急不緩登上城樓,麵上神色一改近日來的暴躁。
他雙手搭在欄杆上,垂眸悠悠俯望偌大神京。
“……四十年來家國,三千裡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乾戈?”
也不去管周圍變了臉色的臣屬,蘇贏隻是順從自己的心意,想起了記憶裡某位亡國之君作的詩,便也順從心意念了出來。
“此情此景,倒是與這首詞十分相配。”
他這隨口一番感歎不要緊,周圍的人卻是嚇得不輕,一下子全都跪了下來。
帝王意氣如此消沉,連亡國之詞都念了出來,身為臣屬,又豈能無動於衷?
“臣等無能,致我大晉江山敗壞如斯……”
蘇贏無辜地眨了眨眼:“……”啊這,我真的就是字麵意思你們信嗎?
“好了好了,起來吧,真要背鍋,你們最多背一成,剩下的我和季雲卿六四分。”
他隨意擺了擺手,突然又問。
“……對了,季雲卿何在?帶她過來。”
被問到的侍從護衛都是一愣。以往陛下對季姑娘之心人儘皆知,怎麼今日突然變得如此生疏冷淡,稱呼都連名帶姓起來?
來不及多想,就接到了蘇贏的命令,他們忙不迭派出小黃門,將季雲卿喚來。
說到季雲卿,也是大晉出了名的奇女子。其來曆神秘,五年前以男子之身在帝都神京一舉揚名,便得到了還是
太子的陳譽之的賞識,兩年前,她女子的身份意外曝光,也是陳譽之一力壓下所有非議,後來又親自向皇帝請旨賜婚,聘她為太子妃。
若非訂婚不久先帝崩殂,婚約不得不推遲履行,這位季姑娘早已成為當朝皇後。
曾經有人看不起她的出身,以為或許有機會取而代之,卻都被當今陛下為她做出的一樁樁一件件事打擊得偃旗息鼓。
登基不過一年,陳譽之在治理朝政方麵還算可以,但遇上季雲卿就昏了頭,做出來的種種行為,真可謂“愛美人不愛江山”。
他可以為了季雲卿一言不合罷黜當朝丞相,無視其三朝老臣的功勳和分量,也能大開私庫國庫,任君挑選金銀珠玉,大肆封賞其親戚朋友,還能因季雲卿偶感風寒便直接罷朝不問國事,為此延誤朝廷大事,讓救災之糧遲了至少三日才出發……
總之,這位年輕的皇帝,一遇上心上人,似乎就沒有了皇帝該有的冷靜和理智,讓他在神京的閨秀圈裡,博了個深情之名。
但其他時候,他的一舉一動也挑不出毛病來,是以,就算大臣頗有微詞,也無法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