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跳下去。(蓉蓉,我想告訴你一件事,...)(2 / 2)

他們沒有馬上衝進來,眾人全部聚攏到一起,就在血池邊上,點翠和蛇女也已經醒過來了。

溫蓉蓉被林仙護著到隊伍的最後麵,沒有人對此有異議,畢竟在這個陣中,靈器失去作用,溫蓉蓉身上的神魂守護陣也不曾被觸動彈出,她就是個脆弱得不堪一擊的普通人。

雙方隔著倒塌的大門僵持著,守城者們似乎真的有什麼忌諱,不能進入這個院子之中。

公山b還在不依不饒地低聲質問,“到底有誰碰了特殊的東西,好好地回憶一下!”

“宗主,我……”

最後還是窮極闕的一個弟子低聲開口,“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我去後院找茅廁的時候,誤入了一間黑漆漆的屋子,那屋子裡麵全都是牌位,站在門口什麼也看不清,我走近看了一眼,被牌位上的名字嚇壞了,不小心碰倒了一個……”

“但是我很快扶回去了!”

這個窮極闕的弟子發現公山b的麵色陰沉得要張口吃人似的,磕磕巴巴地說,“我不知道,我……”

“牌位都在哪裡?!”燕容肖抓著那窮極闕弟子的領子問。

“就在後院兒,一間和茅房一樣的屋子,無人供奉,但是擺的全都是……”

“帶我去看看,”公山b拉著自己宗門的弟子迅速朝著後麵走。

但在他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像是一個什麼信號,金甲守城者也邁步進入了門內。

眾人齊齊一驚,下一瞬像是觸動了可怖的開關,大地再度震顫了起來。

伴隨著劇烈的震顫,地麵也再度出現了裂痕,金甲守城者極其有秩序地進門,甲胄在行走之間撞出來的響聲,伴隨著南榮元奚急如驟雨的驅魂曲,交彙成一首亡命樂章。

對戰一觸即發,公山b拉扯著自己宗門弟子,闖入了擺放牌位的小屋。

然後發現了這裡居然還疊著一個拘魂陣,陣眼自地下血靈脈灌注,既是時時刻刻滋養著這些被封在排位之中的神魂,也是讓他們連魂飛魄散的機會也沒有。

何人用如此凶殘的陣法拘押他人神魂?這是要遭天譴的!

但是等公山b掏出了明晶球,對準了排位之上的名字,卻越看越是驚愕難言。

南苑仙山――淩子煙

烈風寺――張思秀

絕地門――千海囚

青劍山――元修錚

無極刀宗――水雲路

萬蓮虛浮山――紅羅羽仙

這些都是千年前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之中,隨著當時繁盛無比的各宗一同消失的宗門大能們,沒有一個是無名之輩。

那一場大戰,徹底打破了三族製衡鼎立的天下,滅數國,燭龍大帝以身死為人族撞出天塹,以龍魂引燃自身龍屍,龍焰燒了千年,也守護了這世間僅存的人族千年。

那些失蹤的大能修者,世人到如今也有各種各樣的猜測,但是更多的,是他們阻止了魔獸入境,功德無量全部已然去了“天界。”

那便是傳說之中的飛升。

千年之前,每一門每一宗,全都有飛升的老祖,飛升不是傳說。

可誰能告訴他,為什麼這些在大戰之中“飛升”的大能們,如今居然被困在這黑暗險惡的牌位和拘魂陣之中,永世守陣,不得好死,不得超生。

公山b心中驚懼難言,擁有將這些舉世無雙的大能困在陣法之中的人,要殺他們一些小雜魚,那簡直比碾死螞蟻還容易。

電光石火之間,公山b弄清楚了許多東西,他慌慌張張的將數不清的排位卷進了袖口之中,他沒法強行破除拘魂陣,但是他能夠將這些排位都帶出拘魂陣。

但這也並不容易,從這間屋子到門外,公山b已然七竅滲出血絲,他身後的宗門弟子,拚儘全力在他身後推了一把,自己卻被反噬的陣法拉扯了進去。

公山b腳步一頓,混著淡淡血痕的血淚劃過臉頰,他沒敢回頭,不敢看自己宗門弟子的樣子。

但他也沒有停留太久,隻片刻而已,便帶著這些排位衝向拘魂陣之外。

外麵山崩地裂,屋舍坍塌,但是在公山b將那些排位帶出來的瞬間,本來殺的氣勢如虹悍不可擋的金甲守城者,便突然間齊齊動作一頓,然後放下了武器站著不動了。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牽製他們的東西,”

公山b越過滿地的狼藉和坍塌,躲避過了地裂,抱著一乾坤袖的牌位,邊跑邊喊,“這些守陣者,都是先輩們,都是千年前那場大戰失蹤的大能修者!”

眾人本來馬上就要抵擋不住了,但是金甲守城者的動作一停,他們頓時得救,迅速地避開搖搖欲墜將要坍塌的建築和地裂,聚集到了一塊還算大的完好地麵之上。

公山b也跳過了兩處險地,到了眾人的麵前,但因為前麵不遠的地裂開得太大,他在跳躍的時候,被一處支起的橫梁絆到,之前帶著牌位強行出陣,已經讓公山b內傷嚴重,他直接摔在了地上,趴在了眾人的麵前。

袍袖之中抱著的牌位,因此碎裂了數塊,在這一片崩亂的天地之中,便有幾個金甲守城者,身上的金甲暗淡下來,穿著金甲的人原地消散,徒留金甲叮咚落在地上。

“啊!”

公山b並沒有輕而易舉的讓金甲守城者消散的喜悅,反倒是看著那些落在地上,無人穿的金甲,淚流滿麵。

那是曾經為人間而戰的先輩們,是他們這些人能夠活到如今的老祖宗,他們可以英勇戰死,但不該以這樣的方式魂飛魄散。

公山b好好的青竹般的公子,此時此刻跪坐在地上狼狽至極,滿心悲愴,抬起眼看向眾人,將牌位全都倒出來,對著眾人說,“他們不是敵人,是我們的先輩,是千年前那場大戰之中犧牲之後,被人以拘魂陣囚在這裡的!”

周遭還在不斷地崩裂,大地正如同先前搖搖欲墜的大門一樣,馬上便要分崩離析。

他們除了腳下這一塊地,已然無處可逃。

溫蓉蓉從林仙的懷中下來,趴伏在一處地裂邊緣,朝著下麵看去。

她腦中飛速閃過夢境之中那些數不清的山巒大樹,深海浪濤,那些赤焰熔岩,千裡黃沙,現在正在地裂之中不斷地變幻呈現。

而他身邊不遠處的公山b,正在嘶啞的哭喊,“我知道溫樓主的神魂守護陣,為什麼沒有被觸動,這些先輩們,對我們根本就沒有惡意,他們隻是被囚禁在這裡,千百年的消耗下來,完全沒有了自我意識!”

“他們……他們隻能奉行著最開始囚禁他們的人的設計,”公山b摸一把臉,說,“不斷地循環著,驅逐著進入這陣中的一切生靈。”

“而他們自己,卻是想要魂飛魄散都是奢望。”

他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已經徹底成了這陣中因為血靈脈滋養永遠也不會死去的神魂守陣者。

“可我們知道了也沒有用了,”

公山b說著,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不斷如火中紙張一樣,極速破裂化為飛灰的城鎮,輕聲道,“他們確實不能進入這陣眼,因為陣中囚禁著他們的神魂。”

“一旦有人進入了陣眼,一旦……他們為了捍衛陣法踏入這陣眼,這個金疊陣,就會坍塌。”

“我知道從哪裡出去,就在那個血池,”公山b說,“但是我們被壓製著靈力,根本咳咳咳……”

他嘔出血來,衣襟染上一片赤紅,頹然坐在地上,如他腳邊不遠處的地裂之中刺目的赤焰岩漿。

他說,“我們根本沒有開啟陣眼出陣的能力。”

這並非是靠著蠻力能夠做成的事情,設計這大陣的人,就沒有想過讓任何生物活著離開這個金疊陣。

眾人聞言全都沉默下來,他們看著周遭的一切不斷地化為齏粉消散,他們蜷縮堆疊在一塊岌岌可危的空地之上,這一刻深切地感知到了他們無限的渺小。

南榮慎從白虎身上爬下來,到了溫蓉蓉的身後,欲要將她抱入懷中。

南榮元奚低頭看著這些牌位,看到了很多古籍上記載的大能修者名字,手指在琴弦上一轉,這一次從他指尖傾瀉的,不是驅魂曲,而是他在嵇若那裡學來的安魂曲。

燕容肖也席地而坐,伴隨著南榮元奚彈奏的安魂曲,他嘴唇快速地動著,沉厚晦澀的經文從他口中傾瀉,也是安魂渡生的經文。

雖然沒有靈力的輔助,但是這兩個人配合的聲音一出,眾人慌亂恐懼的情緒,即將身死的焦灼,全都如同入水的巨石,激起的水花隨著不斷下沉的石頭,一起沉寂下來。

就是不知道,他們安的是自己的將死之魂,還是先輩們千年不得掙脫的神魂。

“蓉蓉,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我其實……”

溫蓉蓉掙開南榮慎的懷抱,按著自己的腦袋皺眉,然後對著一臉就要往生而去的眾人,喊道,“先彆急著等死,我之前說了那個跳舞的紅羅仙子,不是跟我說了話嗎!”

眾人看向溫蓉蓉,溫蓉蓉說,“她說快跑,跳下去!”

“我們現在跑不了了,”溫蓉蓉手指向下,“我們試試跳下去吧!”

她腦中那些淩亂的想法和夢境,三言兩語的也同眾人說不清楚,就隻好指著地裂之下不斷變換的各種真實無比的景色道,“公山宗主說我們開不了陣,我們沒有能力,但是他也說陣法都是連著的,這是五行誅邪陣,我們身處金疊陣。”

溫蓉蓉的語氣居然堪稱平穩,她對於死,很怕,但真的死到臨頭,她反倒是淡定的,畢竟她走過了曾經短暫的一生,死過了一次,她不介意像上一次化療放療一樣,為了多活一陣子,做所有可能奏效的努力。

“我們從陣眼走不了,那不如試試從這開裂的陣法裡麵跑,反正不跳也是死,”

溫蓉蓉指著地裂之下,“大家選一個,是跳海,跳火,跳林子,還是跳進黃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