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幻陣(忘了什麼非常非常重要的事...)(1 / 2)

點翠看著麵前還在擺尾的活魚, 帶著水汽的腥味衝進鼻腔,她沒什麼出息地咽了口口水。

這些天眾人尚且能夠憑借帶進來的水和食物維生,妖奴們卻都餓著肚子。

自然不是那些食物沒有分發給他們, 而是對於妖奴,還是經常化為原形戰鬥的妖奴來說, 那點食物, 不夠塞牙縫的。

不過妖奴們誰也沒有表現出來,點翠自然也不會說。

今天白天點翠大張著蛇口,試圖將樹蛇給吞下去的時候, 其實是真的想吃了他的,餓得難受, 但這裡麵的東西又不能隨便吃……

點翠咽了口口水,正想叫醒眾人,卻見不遠處又伸過來了一條觸手,上麵穿著一隻比魚還要肥碩的水老鼠。

點翠繃著一張小臉, 眯著眼睛看向了林中探頭探腦地朝著她看過來,不停遞過來食物誘惑她的樹蛇。

樹蛇此刻身上沒有半點攻擊性,點翠是妖,最是能夠感知妖身上的惡意。

因此她猶豫了一下, 看向睡得正香的溫蓉蓉, 遲疑了片刻,沒有叫醒眾人,而是徑直朝著林中走了幾步,停留在能夠隨時化為原形守護眾人的範圍, 又離來誘惑她的樹蛇近了一些。

樹蛇白天的時候是蛇形, 追趕眾人的時候更是凶狠,甚至有毒, 被他戳到的公山b還昏死著呢。

但此刻他上半身居然化為了人形,躲在一棵大樹後麵,隻露出在月色下流淌的黑雲一般飄逸的長發,還有一角淺綠色的長袍。

點翠看了一會,沒有感知到他攻擊的意圖,開口道,“出來。”

樹蛇僵硬了一下,慢慢地從樹後露出了半個腦袋,一雙幽綠泛光的眼睛,在月色之中猶如惡鬼注視獵物的雙眸。

點翠嘶了一聲,嫌棄道,“醜死了,你來乾什麼,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攻擊我們,我就把你吃了,我很能吃的。”

她說著還咽了口口水,是真的餓。

樹蛇慢慢地從樹後出來,其實長得一點也不醜,他的人形意外的俊秀,眉目在被樹葉割裂晃動的光影之下,格外地無害。

他唇色很紅,紅得像個豔鬼,他瞪著綠油油的眼睛看著點翠,上半身完全是人形,下半身乍一看像是站著,但衣袍之下,是數不清的紮根在地底的藤蔓。

這些藤蔓無聲地在地底遊動,從四麵八方,穿著數不清的獵物,朝著點翠的麵前送來。

點翠看著送到她麵前數不清的獵物,皺起眉道,“乾什麼,想毒死我?”

樹蛇歪了歪頭,沒有說話,不知道是不是根本就不會說話,但是他明顯聽懂了。

操縱一條藤蔓,將其中一個獵物送到自己嘴邊,然後捧著獵物張開嘴,直接咬下去,親身證明沒有毒。

鮮血四濺,在他過於清秀的眉目之上顯得格外地觸目驚心。

點翠卻口水橫流,但她再怎麼憨傻,也不至於吃敵人給的東西,尤其是這個白天還追殺他們的綠油油的邪惡樹蛇!

點翠虎著臉學著溫蓉蓉平常訓斥犯錯妖奴的模樣說,“滾蛋!”

她說著眯眼眼中的瞳仁變成了豎瞳,嚇唬樹蛇。

樹蛇見她不肯吃自己帶來的東西,就當著點翠的麵,一個接一個全部都吃了,吃得渾身都是血,然後神色有些黯然的oo地離開了。

可把點翠給饞壞了,但是這個陣中的東西,她還是不敢吃。

點翠朝回走,看到眾人還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但是他們的上方,盤旋著一些蝴蝶,在月色下美得如夢如幻,扇動翅膀帶起陣陣炫目的銀光。

點翠非常警惕,連忙走近了,將這些蝴蝶都驅趕走,見到眾人都好好地睡著,這才放心。

一夜安然度過,第二天,眾人在鳥雀的鳴叫之中醒來,這裡清晨的空氣簡直清新得難以思議。

清風徐徐吹過,帶動了葉浪翻滾,鳥雀和蟲鳴混合成一段優美的晨間醒神曲,溫蓉蓉睜開眼,盯著頭頂斑駁細碎的光,整個人埋在白虎之中,許久都沒有動。

懶洋洋的,絲毫生不起警惕之心,哪怕昨天他們還遭遇了樹蛇這樣恐怖的東西,但溫蓉蓉現在就像是窩在她蘭庭院的貴妃榻狐狸毛裡一樣。

整個人軟綿綿的。

這有點不對勁……

溫蓉蓉向來危機感很強的,她不該在經曆了金疊陣之後,落入了理論上來說,比金疊陣更強的木陣之後,卻反倒放鬆了警惕。

等到她好容易撐著手臂從南榮慎的膝蓋上起身,打了個哈欠之後發現,眾人都看上去和她一樣懶洋洋的。

公山b也已經醒了,脖子上的毒腫消下去了,可是他仰著頭,愣愣地盯著一處樹冠,好久都沒有動。

“謹言?”溫蓉蓉拍了拍南榮慎,南榮慎睜開了眼睛,側頭朝著她看過來。

溫蓉蓉的汗毛瞬間就豎起來了,要不是頭發太長,也會跟著一起豎起來。

什麼睡得很香甜導致渾身犯懶,全都隨著南榮慎的這個一轉頭,徹底清醒過來了。

溫蓉蓉怔怔看著南榮慎,南榮慎對著她緩慢地勾了勾唇,他長眉入鬢鼻梁高挺,此刻衣襟鬆散姿態隨意靠在他的白虎坐騎之上,端的是好一番豐神俊逸倜儻風流。

他的臉他的眼,都完好如初見――而他這般帶著寵溺與溫情的笑意,卻隻讓溫蓉蓉覺得毛骨悚然。

溫蓉蓉猛地站起來,連退了好幾步,周圍本來神色懶散輕鬆的眾人,齊齊轉頭朝著她看來。

南榮慎這時候居然從白虎身邊直接站起來了,溫蓉蓉震驚的視線看向他的下半身。

他雙腿修長腰身筆挺,行走之間半點沒有滯澀艱難,他含笑看著溫蓉蓉,朝著她走了兩步,問,“怎麼了,蓉蓉,你不高興嗎?”

南榮慎走到溫蓉蓉麵前,在溫蓉蓉朝著後麵踉蹌馬上就要摔倒的時候,伸手拉住了溫蓉蓉的手臂。

他的手掌失去了永遠不變的火熱,變得一片冰涼,卻格外地有力,“你彆怕,這裡非常好,我也變好了,你不喜歡我這樣子嗎?”

他垂頭對著溫蓉蓉笑起來,溫蓉蓉真真切切地恍了下神,她太久沒有看到南榮慎這樣子……不,是從未看到過南榮慎這樣子。

這樣完好無缺,如初見之時那樣,是壇渭國的殺神少將軍,風光無限,手腳齊全。

可是……這怎麼可能!

溫蓉蓉恍神的瞬間,被南榮慎抱在了懷裡。

他的懷抱沒有溫熱,隻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草木清香,卻冰冷刺骨。

“你抬頭看看,”南榮慎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溫蓉蓉抬頭看去,就見兩隻本該死去的黑羽鶴,正在她的頭頂上方盤旋。

南榮慎拉著她一轉頭,又見以燕容肖為首的一行人,慢慢朝著他們這邊走過來,他們閒庭信步的仿若在郊遊,彼此之間說說笑笑,走到溫蓉蓉他們麵前,高興的說,“我們找到了食物,也找到了能夠紮營的地方……”

溫蓉蓉驚愕地瞪大眼,呼吸急促得如同跑了幾百裡的野狗。

這些人都是一路上死去的那些人,甚至還有他們最開始出發的時候,不慎踩進天塹白骨路被燒灼掉馬腿的那匹馬。

溫蓉蓉記得很清楚,那匹馬的額頭上有一塊不規則的白……

“他們都回來了,我們永遠在一起不分開。”

南榮慎的聲音充滿甜蜜,在溫蓉蓉的頭頂響起,溫蓉蓉卻瘋狂的搖頭,拚儘全力的推開了南榮慎。

一連後退了好幾步,撞在了正抱著烏鉤琴在擦拭的南榮元奚身上。

南榮元奚輕抬眉眼,看著溫蓉蓉說,“這不是你想要的嗎?在這裡,你想要什麼就會有什麼……”

他說話的聲音帶著十足的蠱惑,溫蓉蓉覺得自己腦袋暈暈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冷汗,雙手按在了南榮元奚的琴弦上,緊緊盯著南榮元奚耳後慢慢生長出來的腮。

“你在看什麼?”南榮元奚輕輕抬起修長的指尖,在溫蓉蓉的下巴上挑了下,“喜歡我的本體嗎?”

他那雙淡色的嘴唇,開始變得豔紅,如同熟透的朱果,惑人品嘗似的一開一合,“你留下來,我變給你看啊……”

溫蓉蓉汗如雨下,轉頭看了一眼全部都完好地站在她身後,你一言我一語地出聲關切著她的眾人,感覺骨縫裡麵都冒出了涼意。

“你沒事吧?”

“小姐你看,我們都回來了。”

“溫樓主需要休息下……”

溫蓉蓉抖著手,從袖中摸出了靈流彈拿在手中,顫抖的去摳引爆的那處凸起。

圍繞著她的眾人臉色倏地全部一變,張著嘴開始訓斥溫蓉蓉。

“你還不知足,你還想怎麼樣!”

“溫蓉蓉,你是見不得我們活是嗎!”

“小姐,你恃寵生嬌,要被妖奴拋棄的――”

溫蓉蓉不管不顧地引爆了手中的靈流彈,卻不是朝著眾人扔去,而是一直緊緊抓在手裡,她炸的不是彆人,是她自己――因為她發現,她的身量變小了。

變成了十六歲的時候,變成了她才開始在這個世界醒過來的時候的樣子。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