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回(1 / 2)

且說娜仁被烏嬤嬤和瓊枝服侍著躺下,高床軟枕絲羅被,衾枕間的香氣也甜,是她春日采鮮花揉碎了調的香包,能助眠安神。身上的雲錦絲綿薄被輕軟親膚,是地方貢上的珍品,一入了慈寧宮的門,就被太皇太後命人送了過來。

這樣**的生活啊……實在是太能侵蝕人的精深了。

娜仁心中發出一聲感慨,臉頰蹭了蹭被子,深感生活之美妙。

一會沒有睡意,也就不強睡了,一推錦被盤膝坐在床上,摸著手掌裡的一顆紅痣,默默存想起來。

瞬息間,她眼前便多了一本書,上有篆體‘長生記’三個大字,藍底黑墨,款式複古。

也沒翻開,她坐在床上盯著這本書的封麵看了許久,忍不住歎了口氣,低聲呢喃道:“大兄弟啊,也隻有咱們倆相伴在這清朝了。”

她本不是這清宮裡養在太皇太後身邊的博爾濟吉特格格,也不叫娜仁,本姓呂,名清,是二十一世紀一鑽進大山裡的大學生村官。

她任職的那個村落常年封閉,卻是極有名氣的長壽村,聽說祖上乃名醫,自戰亂中隱居,料想也就是個如陶淵明的桃花源記般桃花源的地方。

然到了社會主義時代,就容不得他們隱居避世了,新鮮玩意引入長壽村,長壽村也成了新聞裡的稀罕地。

她在那邊紮根脫貧,每天睜開眼睛就是發展前景和GDP,每天刷新聞看著某某村又發現了什麼溫泉泉眼狗頭金的,眼睛都綠了!

就這樣帶領村民融入新時代,引入高科技發展,一待就是四年。

任期滿了臨走的時候,雖然舍不得村子,但也是想念爸媽歸心似箭,看著生機盎然的村子,成就感油然而生的同時也隱隱鬆了口氣。

終於解脫了。

就好像扛在肩上好幾年的重擔,終於能夠放下了。

然而眼看連著好幾日的大雨山裡封路,歡送會辦了好幾次,本來的依依不舍到後麵都變成無奈了。一見了晴,看天氣預報沒有雨了,她緊趕慢趕拎著東西就走了。

然而……天氣預報殺我!

即使到現在,想起那個破天氣預報,娜仁還是滿心怨念,往床上盤腿一坐,

嘟嘟囔囔地好半天。

然而再怎麼也得認清現實,現實就是她穿越了,趕上潮流穿到了清朝,姓的是博爾濟吉特,家在科爾沁草原上,爹還有個爵位。

一開始的傷心之後當然是高興的,這身份咋也不用愁吃穿啊!

那什麼GDP,那什麼發展前進,跟老娘再也沒有關係了!就在大草原撒歡吧!

何況還帶著個金手指——就是離開長壽村的時候,村中最具名望的老人塞給她的一本書,即《長生記》。

當然送給她的時候不是原本,是個拓本,當時老人是這樣告訴她的:“呂村長啊,這本書是我家祖上傳下來的,前半部是養生食譜,後半部是吐納功法,你拿著,老頭我看你有靈性,一定能練好。”

說實話,他這話說得就跟天橋底下攔人收徒的瞎子神棍一樣不靠譜。

什麼“你拜我為師,一學期交我三千塊錢,等你出師之後我給你配備陰兵戰鬥機,保你四海揚名”。

但憑借多年合作的戰友情,又是人家的一番好意,娜仁還是把那本書給收下了,往兜裡一踹,看著那a3紙印出來的書又有點好奇:“怎麼是打印出來的?”

小老頭嘿嘿一笑,捋捋胡子:“這不是有外人來要投資咱們村嗎?大家一合計,把這本書裡的藥膳方和淺白的吐納方拿出來,讓小輩整理好,要打印出書啦!”

娜仁當時的表情應該非常複雜,因為小老頭看著她又補了一句:“你可彆多想啊,你這本跟出書的可不一樣,你這是全版!練好了跟老頭似的活個一百二三不是問題!”

對著他活像保險推銷員一樣的笑容,娜仁也隻想嗬嗬了。

小老頭還在那兒吹呢:“你彆看這書印得簡單點——”

娜仁睜著死魚眼看他,把如同合同文本一樣白底黑字、書皮用a3紙代替的書舉起來給他看。

小老頭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這可是宗祠裡拜過的!能保佑你逢凶化吉!”

娜仁隻想嗬嗬了,忍不住道:“馬克思主義好,反封建迷信,一切牛鬼蛇神都比不過社會主義的太陽!以後燒紙什麼的小心點,雖然現在風還刮不到咱們這邊,但度假村要是真開起來了,那審查就嚴了。”

她在這邊紮根四年,每天從早起

腦袋裡想得就是村民和大山,現在走了是真舍不得,一邊叮囑著頑固的小老頭,心裡發澀。

小老頭眼圈兒也有點紅了,擺擺手,沒說什麼,轉身走了。

娜仁這邊和村民們道了彆,大包小包地拎著行李和被塞了滿手的土特產上了車,然後就半路忽然下起來大雨,撞上了山裡的泥石流,眼睛一閉見閻王去了。

當然隻是個誇張的寫作手法,閻王是沒見成了,再睜開眼睛就成了博爾濟吉特氏的小格格,得了個“娜仁”的名。

或許是老天爺在彌補她這個心地善良到底倒黴蛋吧,反正穿越之後她五感敏銳耳聰目明,睜開眼沒兩天就憑著手掌心裡的紅痣解鎖了長生訣這個金手指,死馬當活馬醫地練著吐納,好像也煉化了身體裡所謂的‘先天之氣’。

這也是長生訣裡說的,小孩伢子滿月之前,先天之氣未儘,根骨清靜,經絡舒張。

有啥科學依據娜仁不知道,不過她腦袋靈光不少倒是事實,學什麼東西也快了不少。

可惜啊,一隻腳踏入了宮門,再怎麼聰明也沒用了。

想到離家時父母兄弟的淚眼婆娑,娜仁心裡鬱鬱地不痛快,摞起軟枕往後靠,思緒又不知飄到哪裡去了。

打六歲時候被送進了宮裡,陪伴太後的名兒好聽,其實不過是博爾濟吉特氏的小算計罷了,她家裡勢弱,她長得又有南人氣質,就被旗主親王盯上了,好說歹說要送她來。

又因為她額吉和當時的皇後如今的太後連著親,說起來就更順口了,她家裡人倒是不想答應,但京裡的信也來了,最後隻能無奈送著女兒包袱款款地入了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