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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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件事聽著複雜,真說起來就是幾家人眼見求娶皎皎不成,又不願叫旁人得了好處去,自以為拿捏住了皎皎的把柄,鬨出來便可以攪黃了皎皎日後的婚事,而科爾沁的人在裡頭攪渾水,無非是為了撿漏。

京中人不願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但公主若和親科爾沁,便遠離京師權利政治中心,對科爾沁而言隻是錦上添花,而不是嫁入京中任一高門那般如虎添翼,少了不少利益紛爭,算是求娶不得的那幾家都樂在其成的。

而且對他們來說,自認為這樣的選擇很大程度上不會與永壽宮徹底結仇,也算給公主留了條後路。

如果沒有科爾沁作為接盤者,誤了公主終生,讓公主隻能有嫁給安逸伯一個選擇,隻怕永壽宮乃至靖勇鎮國公一脈都會與他們不死不休。

但若公主最後的結局是撫蒙遠嫁,那就是另一種局麵了。

他們的算盤打得倒是響,可惜,從一開始就想錯了。

回永壽宮的路上娜仁複盤一回,直到在炕上坐定時,唇角還扯著幾分冷冷的笑意。

康熙心裡盤算著事,麵色不免有些沉重。

“汗阿瑪,額娘。”皎皎端了銀耳湯來,見他們二人這個樣子,心中便有些不安,先奉與康熙和娜仁,又給留恒盛了一碗,最後給自己盛了一碗,坐下小心地詢問:“怎麼樣了?”

“你皇太太被我搞定了。”娜仁非常淡定地呷了口銀耳湯,道:“打算搞事情的那幾家命婦由你皇太太來解決,至於你汗阿瑪——”

她故意拖長了話音,轉頭看向康熙,皎皎和留恒也都眼巴巴地看了過去,康熙倒是很配合,故作深沉地垂頭嚼了嚼銀耳湯,未語。

皎皎還算穩得住,留恒到底還小呢,平時看著多沉穩得小大人似的,這會與姐姐的終身大事切息相關,他免不得會著急,走過去拽住康熙的衣角,仰著頭喊:“皇伯伯!”

“好小子。”康熙簡直啼笑皆非,一把將他舉起,無奈地問:“你姐姐可是朕的親生女兒,朕還能待她不好嗎?皎皎,你這弟弟可沒白疼啊。”

他笑著調侃道。

皎皎聞聲便鬆了口氣,走上前來將留恒接下來,對康熙道:“您就不要打趣我們了。”

“這可不是朕的主意,要賣關子的是你額娘!”康熙聳聳肩,抬手刮了刮留恒的小鼻子:“你娘娘是壞人不是?”

留恒搖搖頭,斬釘截鐵地道:“娘娘不是壞人!”

“哈哈。”娜仁朗笑兩聲,對康熙道:“瞧瞧咱這人緣。”

康熙無辜地看看自己的手,“朕莫非還成了壞人?”

見是這樣的氛圍,捧著東西進來的麥穗不由鬆了口氣,與福寬對視一眼,默契地笑了。

最後,康熙輕咳一聲,示意眾人安靜。娜仁還是很給麵子地看向他,留恒端正地坐在姐姐身邊,清澈水潤的眸子盯著康熙,神情嚴肅認真,叫人半分揶揄打趣的話都不好意思說出來。

康熙本還打算賣個關子,這會也不好意思了,隻能對皎皎道:“你和安雋雲的事朕準了,賜婚的旨意即日下發,但無論按朕還是按你額娘的意思,都是想要再留你兩年,婚期多半擇定在後年,你看如何?”

皎皎溫順地應著,“女兒無異議。”

“還不算胳膊肘往外拐。”康熙這才略為滿意,點點頭,一手輕輕摩挲著下巴,輕笑著。

他也是而立之年,開始蓄須,而且修剪得頗為有型,不過娜仁看著就覺著頗為礙眼,礙於世情,暫且不做評論。不僅是康熙,還有娜仁她大哥、二哥、三哥,乃至於常常見到的唐彆卿都開始蓄須。

有朝一日剪刀在手,她一定要把這礙眼的胡須通通剪掉!

每每見到康熙對著美髯頗為自得的樣子,娜仁隻覺著辣眼睛。

對如何酬謝鈕祜祿貴妃,娜仁與康熙幾番商討也沒拿定個主意,最後還是康熙拍板:“都說子憑母貴,等鈕祜祿貴妃這一胎有個結果再說吧。”

不錯,今年算是宮中最熱鬨的一年了,宜妃去歲便爆出喜訊不說,佟貴妃也傳出了喜訊,再到後來,出巡在外時,宮中又傳去了鈕祜祿貴妃郭絡羅常在有喜的消息,德妃也在途中查出喜訊。

如今已是四月裡了,算下來,宜妃的身子眼見要滿六個月,佟貴妃也有五個多月,鈕祜祿貴妃、德妃與郭絡羅常在四個多月,宮中尊位多半有喜,真是羨煞旁人。

娜仁回宮沒幾日,便聽了不少嚼舌根子的,又是說郭絡羅氏姐妹魅惑君心獨占帝寵、又是說佟貴妃好命,得了旁人一個兒子,如今自己的肚子也爭氣了,若是個女兒便湊個好字,若是個兒子,隻怕從此就不了得了。

如此掐算著,倒是說鈕祜祿貴妃與德妃的人最少。

倒也不是由此見人緣,不過鈕祜祿貴妃素來行事守著規矩秉著氣度,便是得罪人也得罪得有理有據,叫人不好挑錯處,又不好惹,入宮這些年才有了肚子裡這一個,旁人也不好說什麼。

德妃這幾年是一個接著一個的生,眾人都有些習慣了,況她打從西巡回來便一直胎氣不穩,如今還在永和宮臥床安胎,誰也不敢在娜仁麵前說什麼不好的話,唯恐日後傳出去,真有什麼差錯,便被打成詛咒嬪妃龍胎。

私下裡念叨的也不是沒有,六阿哥身子不好、永壽宮去歲折了個公主、德妃如今的身孕也不知穩不穩當,仔細算算,德妃這些孩子,竟唯有養在佟貴妃膝下的四阿哥最為康健,怎能叫人不議論紛紛呢?

一時說德妃不會養孩子的有之,說德妃沒有孩子命的也有之,倒也沒有敢說得太過火的,畢竟六阿哥如今還立著呢,她們背地裡說得不好聽了,便是落了旁人的口舌話柄。

真要有那一日,可不叫什麼神機妙算,那叫詛咒皇子。

但這些風言風語還是流傳了出去,叫德妃聽了,鬱悶好幾日,又遵著醫囑臥床安胎,咬著牙發誓要誕下一位健康的小阿哥,好叫那些人看看什麼叫孩子命。

佛拉娜私下裡與娜仁道:“我有時候看著德妃,就仿佛看到我自己當年。去歲六月誕下小公主,八月裡小公主夭折,如今身上這一胎也四個多月快五個月了,算來,竟是也沒隔多久。如此頻繁生育,對身體的損害是最大的。不過她如今這樣子,旁人的話是聽不進去了。”

她微微一歎,略感悵然,“人啊,總是這樣,不撞南牆不回頭,其實仔細想想,又有什麼呢?恩寵、榮辱、妃位、子嗣,在這宮裡,想要活下來仿佛一樣都不能少,但若是真的一樣都沒有,就不能活了嗎?”

“你這話說的,倒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意思?也不知對不對味。”娜仁嗤笑一聲,佛拉娜卻搖了搖頭,笑對她道:“我是真覺著,如今宮中即便沒有寵愛恩遇與皇嗣的低位嬪妃,日子也不難過。你看我宮裡那兩個,按季領衣裳首飾,布料針線、筆墨冰炭這些東西都沒有吝嗇的,吃食有禦膳房伺候著,雖然不如小廚房做得合心意順口,但也是十分精細。還要什麼呢?入宮了啊,旁的都不比求,隻求一個安穩度日,便是最大的幸事了。這也算是你的功勞吧。”

娜仁道:“沒成想你竟然拐到誇我這上頭了。不錯,日後多多說些好話,咱們關係還能再鐵點。”

佛拉娜早習慣了她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的,對那“鐵”的大概意思也領悟到了,此時白了她一眼,輕哼一聲:“美得你!”

娜仁也不生氣,端起茶碗樂嗬嗬地呷了一口,見她一如既往沒心沒肺的樣子,佛拉娜麵色幾經變換,眉心微蹙,似是遲疑。

“有什麼話,說吧。”娜仁很乾脆地道:“瞧你這樣子有幾天了,總是欲言又止的,也不知是什麼事情,值得你這樣。”

佛拉娜抿抿唇,最終還是問道:“皎皎與那安逸伯——當真是……”

“就如你與皇上。”娜仁坦坦蕩蕩,“不過,瞧他們小兒女的模樣,或許又是另一種結局吧。”

佛拉娜微微擰眉,轉瞬又舒展眉眼,輕聲感慨道:“也罷。”

她本有千句萬句想要念叨的,這會卻儘數壓下了,隻歎了一聲:“願他們能夠好好的吧。”

雖然娜仁沒覺著有什麼,但時代所限,她還是不得不命人將所有的流言蜚語儘數壓下,外頭有康熙、那日蘇與其勒莫格三管齊下,很快,那些公主與安逸伯不得不說二三事便被旁的新聞代替,又是法咯大人家中妻妾鬥法導致法咯大人頭上帶綠、又是索額圖大人養孌童的宅子被夫人掀了索額圖大人眼角現在還青著呢、又是定國公府兄弟鬩牆公然爭歌女氣昏了定國公夫人。

短短半個月不到,京師中的百姓們精神被大大娛樂,現在那些簡簡單單高門大院中的爭鬥已經滿足不了他們了。

必須得是這種水準的!

就連娜仁看得話本子都變得新奇放肆不少。

也算是他們的功德一樁吧。

今夏多雨,打入了五月便沒見幾個晴朗天,或是大雨傾盆、或是細雨綿綿,總歸雨腳亂如麻,沒見幾日好陽光。

見不到陽光,花兒自然不愛開。娜仁那幾盆養了許多年的茉莉直到天很熱了才慢吞吞地結了幾個花骨朵,不似往年白朵盈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