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指的是不安分的嬪妃小主;這話,是對著梁九功說的。
皇帝頓了頓,又道:“傳朕的令,著明珠與索額圖一道整治內務府,整治包衣世家……若有包庇,他們的烏紗帽也彆要了。”
語氣淡淡,蘊藏著鋒銳的冷意。
一個明相,一個索相,兩人一起共事,誰也不會服誰。明珠會把赫舍裡氏的釘子拔得乾乾淨淨,索額圖會把佟家和納喇家的勢力除得半點不留,至於烏雅家,他們誰也不會顧忌。
後宮,合該治一治了。
……
德妃,皇上竟直呼德妃為烏雅氏。
梁九功還來不及感歎,旋即聽到了後麵。他緩緩垂下頭,掩住心頭的驚濤駭浪,皇上、皇上這是要清洗整個內廷啊!
他飛快地拍了拍袖口,垂頭躬身道:“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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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上書房的練武場,太陽漸漸西斜,微風送來了涼爽,晌午的騎射課臨近結束。
小太子滿頭滿臉的熱汗,下了馬後,接過哈哈珠子遞來的帕子,胡亂地擦了擦麵頰,又咕咚咕咚地灌了幾口涼水。
太子立在斜角處,正欲把卷起的衣袖捋順,忽然間,大阿哥胤禔騎著一匹成年棕馬呼嘯而來,距離極近,掀起了陣陣塵土,夾雜著馬鬢的味兒,劈頭蓋臉地朝他兜去。
“……”
太子轉過身,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胤禔連忙勒住韁繩,像是才注意到他一般,身手利落地下了馬,拱手慚愧道:“二弟對不住!方才大哥騎得入迷,讓你受驚了……”
“二弟”這個稱呼,是太子最為討厭的稱呼。
尊卑之後是長幼,他先是大清儲君,才是胤禔的弟弟!
正式場合,胤禔從來都叫太子爺,可人少的時候,就沒了太多的顧忌,譬如現在。
從前,大阿哥一激一個準,總是激得小太子麵色鐵青、雙拳緊握,可今兒大不相同——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太子啞著嗓子,擺擺手,笑著道:“大哥喜歡騎射,孤高興還來不及,哪有什麼受驚不受驚的?兄弟之間,千萬彆生分了。”
胤禔頓時噎了一噎,緩緩睜大眼,把接下來的話咽進了肚子裡。
兄弟之間?高興還來不及?
胤礽這是吃錯藥了?!
因著太過震驚,大阿哥怔愣了很久,回過神後,心裡膈應的不行,好半天,才勉勉強強回了一句:“你說的……很是。”
諳達們、侍讀們全都看了過來,另一側,正學習上馬的四阿哥,還有皺著眉呼呼小手的三阿哥同樣注意到了這邊。
胤祉見到大阿哥與太子站在一塊,內心就發怵,生怕兩人一言不合地動起手來。胤禛擔憂地瞅了瞅太子,拉起三阿哥的衣袖就走:“我們去看看……”看看大哥與二哥在說些什麼。
三阿哥不情不願的,還是被拉走了。
望著胤禔微微泛青的臉,太子的態度越發親切。
餘光瞥見三弟四弟結伴而來,他的笑容深了深:“前些日子,孤寫了一篇尚可的文章,皇阿瑪閱後,賞賜了幾匹上好的小馬駒,就放在毓慶宮裡。孤知曉大哥愛馬,不若隨孤去看看,順便挑上一挑,如何?”
光看太子的神色,再真誠不過,可聽聽,這說的是什麼話?
向他炫耀自己的才學,還有皇阿瑪的寵愛?
胤禔黑了臉,硬邦邦地說了句“不必”,大步轉過身,牽著馬飛快地離開。
太子柔和地說了句“大哥慢走”,說得兩個小豆丁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胤禛瞧著二哥這副模樣,嘴巴微微張大,腦海中的疑惑,咕嚕咕嚕地冒著泡泡。
隻聽太子笑吟吟地道:“三弟,四弟,隨二哥去毓慶宮看小馬,看上了哪匹,儘管挑便是!何柱兒,去慈寧宮請五阿哥。”
小七和小八太小了,待長大些再叫上他們……
說著,太子頓了一頓,“也派人去永和宮一趟,問問小六願不願意挑?小馬溫順,不會踢人的。”
聞言,胤祉登時興奮了,欣喜地喊了句“謝二哥”,胤禛卻耷拉下了腦袋,顯得有些不高興。
太子自然知道四弟為什麼不高興。
輕輕歎了口氣,他把胤禛拉到一旁,壓低聲音道:“德妃娘娘剛生了小……聽說你幼妹體弱,得精心養著。這樣一來,德妃分身乏術,哪能看顧六弟?我們做哥哥的,請他是應當的,你怎麼還彆扭上了?”
可不就是彆扭嗎!
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已經彆扭好久了。
胤禛嘴上不說,臉蛋倏然一紅。
他抿了抿唇,攪著手指,許久才呐呐道:“就聽二哥的。我對六弟好些就是了……”
聽聽,不情不願的,好像是孤逼著他一樣。
太子聽出了胤禛的“言不由衷”,笑眯眯地摸了一把小四的光腦袋,哄道:“好好好!聽二哥的,都聽二哥的。嘴都能掛油瓶了,還不快收拾收拾?”
隨後朗聲道:“……三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