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皇阿瑪是吃了什麼旺火的東西?
太子無言, 依舊處在震驚之中,卻是收斂了一副見了鬼般的神情,低聲補救道:“兒子知錯。”
康熙還欲再說些什麼, 雲琇輕歎一聲,蹙起眉道:“皇上已然應了臣妾的請求, 願意教授太子爺,怎的又開始苛責起來?”
康熙頓了頓,心道,朕應了琇琇的請求?
朕何時應了?應了什麼?
懷中乖乖巧巧的小十一似看出了他的困惑,再次眨了眨眼, 露出幾顆小米牙, 軟軟地出聲道:“皇阿瑪答應額娘,要教二哥甜言蜜語的法子, 能哄得二嫂與他白頭偕老呢。”
震驚過後,太子緩緩點頭。
孤那表情明明在說,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皇阿瑪!
康熙噎住了, 臉一陣青一陣白,教……甜言蜜語?
太過荒唐, 成何體統。
琇琇難不成就是這樣看他的?
“貴妃……”他沉下臉, 意欲訓斥又開不了口, 絕不承認自己為色所迷,隻得轉向太子,硬邦邦地甩下四個字,“自己領悟。”
話音剛落,胤禌環住他的脖頸, 小小聲地說:“皇阿瑪, 君無戲言呀。”
雲琇依舊笑吟吟地看著他。
太子冷靜下來, 頓時對皇帝哄人的招數,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於是順著胤禌的話,勇敢地將生死置之度外,萬分誠摯道:“還請皇阿瑪教我。”
騎虎難下的滋味很不好受,皇帝終也體會了一回。
梁九功那沒眼力見的狗奴才也不知逃哪去了,需他解圍的時候不在,是想挨板子?
權衡了一番臉麵與承諾的重要性,見小兒子用崇拜的目光望著他,康熙默然半晌,冷著臉,從牙根擠出幾個字來:“朕忙得很,若要從師,便先交上束脩。五篇策論,時限一旬,議題自會遞到毓慶宮去,你可有異議?”
太子:“……”
束脩??
他實在盼著皇阿瑪教授甜言蜜語的場麵,於是一咬牙:“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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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上書房讀書的皇子阿哥們發現了一道奇景。
早早上朝聽政的太子爺捧著經書苦讀不說,得了空便會詢問大儒師傅如何破題。他們不解歸不解,陷入‘魔爪’許久的九阿哥卻是狂喜。
老十那個慫貨,說好的二人聯手,結果隻會坑哥。明明怕了老四還死鴨子嘴硬,見了他,隻嗚嗚嗚地掉幾滴眼淚,扭頭一看,老四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旁,嚇得一蹦三尺遠,後怕地籲了一口氣,再也不敢靠近。
胤禟氣壞了。
溫貴額娘見過你這般慫樣嗎?
彆說是和他一道重生的。丟人!
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靠不住,四阿哥又在旁‘虎視眈眈’,可憐胤禟才六歲,便過起了苦行僧般的日子。
體罰倒不曾有,成天除了讀書便是練字,讀得眼冒金星,練得不知今夕何夕。
不得不說,九阿哥的一副好容貌給他加了分。四阿哥與他朝夕相處,因愛犬被捉弄的怒氣也差不多消失了,轉而負責地監督起弟弟的學業,誓要讓胤禟奪得六歲年齡段的頭名。
原以為胤禟會繼續調皮搗蛋,誰知老實得不得了。除了哭喪著一張臉表示抗議,偶爾氣鼓鼓地呸上一聲,胤禛……胤禛還莫名覺得他可愛!
胤禟一教就會,一點就通,特彆是算術,連胤禛都驚訝了,那可真是了不得的天分。
教出這樣的學生是很有成就感的事,四阿哥漸漸對他改了觀,有回欣慰地同蘇培盛道:“懶惰拖累了他,稍加努力便會脫胎換骨。到底是與胤禌一母同胞的哥哥,乖巧勁兒與生俱來,從前是我誤會了。”
有件事兒,胤禛藏在心裡沒提。
佟妃忽然病去,他忍不住低落,掙紮許久,還是決定前往靈堂上柱香,全了一場母子情份。回到阿哥所時眼眶紅紅,胤禟嚇了一大跳,而後嚷嚷道:“你惦記佟家,佟家可沒惦記你!佟妃害了胤祚,豈不是罪有應得?有成妃娘娘在,哭就是矯情,傷心一會兒就夠了啊。”
語氣彆彆扭扭的,胤禛心下一暖,頓時好受了許多。
九弟嘴硬心軟,他再清楚不過。潑墨一事,許是幫十弟背了鍋……
這般想著,他的小本本裡記上了胤俄的名字。
憶起這些,胤禛一時感慨萬千,蘇培盛麻木地想,我的爺,您往後看看,九阿哥正在朝您做鬼臉呢。
……
胤禟不知道胤禛是如何想的。
有回從他的眼中發現了慈愛,九阿哥雞皮疙瘩都起了來,心想,他是算好如何把爺宰了吃嗎?
清蒸還是紅燒?烤了還是拌了?
憶起前世剪了白雪的狗毛,老四拿著大剪子追了他半個皇宮,然後哢擦一聲……胤禟心有餘悸地摸了摸發辮,差些沒把自己嚇出病來。
這殘酷的世道,竟無人願意解救於他!
老爺子冷酷心腸,額娘竟也無動於衷……
不對,二哥從小看著他長大,不知多少回套錯了開襠褲,沒道理袖手旁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