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南在學校填完了資料, 上傳完證件與申請書,等到審核通知下來他就需要提交作品了。審核後加上提交作品的限期大約是一個星期,意思就是鬱南需要在這個星期內完成創作,當然, 他也可以提交自己以前沒有參加過畫展的作品。
可是鬱南對那些都不滿意。
他是一個對自己要求很高的人, 永遠都不會對自己的過去感到滿足。
於是他開始選題材, 最終選擇了用比較拿手的靜物參展,他到一位學姐那裡借來一套水晶餐具, 買了洋蔥、蘿卜、棗子南瓜等物,準備從寫實的之感與紮實的素描基礎上來入手,不求表現多獨特, 但是一定要穩妥。因為他的目標並不是獲得大獎,而是取得通往餘深畫室的資格。
鬱南從不炫技、也不妄自菲薄,這是他做事的態度。
覃樂風對比評價:“傻子,明明可以直接去做餘深的學生, 偏要給自己出難題。”
鬱南就說:“我想對宮丞證明他推薦我, 是沒有看錯人,因為我有實力。”
說起宮丞,覃樂風心有餘悸。
上次對方的語氣算不上是命令, 也不算上霸道,隻是平淡地說讓他不要叫鬱南寶貝, 可是覃樂風卻還是感覺到了濃濃的占有欲, 從鬱南回來後的表現來看果然如此。
走的時候還乾乾淨淨一張白紙般的少年, 回來就完全被人徹底使用過了, 鬱南連後頸都有吻痕——這傻瓜對他炫耀衣領上的“丞”字刺繡時看見的。
不知道為什麼,覃樂風從一開始極力建議鬱南要勇敢去接受愛的心情變得有些猶疑,因為他沒想到鬱南會這麼投入,簡直是全身心地撲進了戀愛裡,越是認真的人越容易受傷。
“你告訴他了嗎?”覃樂風問他,“你告訴他為什麼會紋身了嗎?”
鬱南挺不好意思地:“嗯,我告訴他了。”
覃樂風說:“那玫瑰呢?”
鬱南的臉微紅,他畫筆頓了下,像是在思考這個問題,然後認真道:“我覺得沒有必要。因為紋什麼是我自己選擇的,我不想他因為這個有負擔。”
覃樂風歎氣,也隻有鬱南會這樣想了。
一般的情人間,誰不是把自己為戀人做了什麼迫不及待地剖白——不管誰不是對方要求的,都希望借此得到更深的寵愛。
鬱南卻分得特彆清楚,他的愛明明白白,不含任何雜質。
上次鬱南和宮丞說的話並不是假的,他真的一忙起來就會忘記身邊的人與事物。
因為忙著畫畫,鬱南將手機關了靜音,宮丞這兩天給他打了幾次電話,他都很少能接到,每次都是黏黏糊糊地講上幾句,就懊惱般說:“啊,一和你說話我就不想做事了,怎麼辦。”
宮丞說:“那就先不要做事。”
鬱南就說:“難怪高中時老師會建議同學不要早戀,原來談戀愛真的會影響學習。”
宮丞笑了下:“那你高中的時候有沒有談戀愛?”
鬱南乖乖地告訴他:“當然沒有啊,我那個時候沒有喜歡的人,我和你是第一次談戀愛。”
宮丞感覺談戀愛這個說法很新鮮,他並不急著反駁,他喜歡聽鬱南講一些孩子氣的話。
每次一掛了電話,下次再打給鬱南就很難了。
宮丞幾乎有種自己在等待寵幸的感覺。
第三天下午,鬱南一個人在宿舍畫畫,忽然聽見有人敲門。
已經放暑假了,留在學校沒有回家的同學大多數都有兼職,這個時間留在宿舍樓裡的人很少。鬱南以為會是隔壁的同學來借東西,一打開卻是意想不到的人。
門口的男人身著一身黑衣,氣質雍容,與這寒酸的學生宿舍格格不入。
他站在那裡,高大的身軀令單薄木門都顯得狹小,神色淡定地看著眼前人。
鬱南僅愣了一下,就雙眼放光撲了上去:“宮先生!!”
乳燕投林一樣,鬱南在宮丞麵前還從來沒這麼熱情過,衝撞得男人一個趔趄,讓他失笑:“這麼熱情?”
說著,他摸了下鬱南的後腦勺。
鬱南將頭埋在他懷裡,臉都興奮得發紅了:“你怎麼來了?你是怎麼進來的?”
宮丞挑眉:“我說我是你的家長。”
幾天不見,鬱南沒了剛在一起的那種大膽,變得羞澀了些:“真的是這麼說的嗎?宿管老師信了?”
宮丞點頭:“當然。”
實際上,他僅僅是登記了而已。本來是叫小周上來接人的,但見宿舍樓裡一片安靜,忽地起了來看看的心思。看看這個小東西平時是在怎麼樣的地方生活。
“哪一張是你的床?”宮丞問。
湖心美院是雙人宿舍製,住宿條件在各大高校中算不上好的,唯有這一點很受學生們歡迎。隻見這確實是一間男孩子的宿舍,完全沒有多餘的裝飾,甚至算得上有點亂。到處是書、石膏像、畫架畫板,窗邊是鬱南剛剛還在畫的靜物,地上擺有兩三桶洗筆水。
鬱南鬆開他,介紹道:“當然是這一張啦。”
兩張床風格迥異,一張堆滿了抱枕與公仔,隻留一點空地睡覺,另一張則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不過與宮丞想象中截然相反的是,前者才是鬱南的床。
“我喜歡抱著東西睡覺……”鬱南很不好意思地說出這幼稚的習慣,“有些枕頭是過生日同學送的,有些公仔是抓娃娃抓的。覃樂風抓娃娃很厲害,他不喜歡就全部送給我了。”
宮丞卻問:“平時你和他換衣服洗澡睡覺,都在這一間宿舍?”
鬱南點頭:“對。”
沒發現宮丞輕輕蹙眉,鬱南拉著他,“你坐。”
“到我那裡去。”宮丞從身後環住了鬱南,“這裡不適合你。”
鬱南不解:“為什麼?”
他很喜歡他的宿舍。
宮丞隻道:“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