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你買好吃的了?”吳巍的小侄子一看到他回來就圍著他轉。( .)
吳巍舉了舉手上的塑料袋:“還能少得了你們的, 拿去吧, 跟你姐分著吃。”
“你又買那麼貴的東西,昨天不是還答應得好好的?”
吳巍的母親伸出頭來嘮叨他:“現在錢不好掙, 菜和肉都漲價了, 他家小籠包比彆人家貴, 在彆人家買, 一塊錢能買八個, 他家一塊錢才給五個在, 怎麼總愛去他家買?”
吳巍捏了個棗泥糕塞她嘴裡:“媽,你上次不也說他家的好吃?好吃的東西本來就該賣得貴些。”
“好吃是好吃,就是不太劃算。”吳巍的母親嘴裡吃著棗糕含糊道:“我聽說你們工廠裡都在傳要裁員呢, 隔壁老王家, 前幾天他那個嫁出去的閨女被裁了, 回家裡哭著讓她爸想辦法呢,唉, 她爸隻是個車間組長, 又能有什麼辦法?你以後也彆大手大腳地花錢,二十好幾的年紀, 該攢攢錢娶媳婦兒了。”
“我才不著急,我要找就找好姑娘。”
“條件比咱家好的,能看上咱們家?我告訴你,你可彆再惦記著你們中學校長的女兒了, 早早娶個門當戶對的, 踏踏實實過日子才是正經。”
“媽, 您這是封建思想,我這不正是因為條件比咱們家好的看不上我,我才不著急結婚嘛,條件比我好的現在看不上咱們家,不代表以後看不上啊,要是我以後有出息,不就看得上了?”
吳巍沒敢跟他媽說,自己現在還在跟中學校長的女兒談對象呢,她家裡確實不太同意,但是他跟他對象都不願意放棄。
“歪理一套一套的,我說不過你,反正你自己看著辦吧,讓你相親又不願意去,再拖幾年,連跟咱們家條件差不多的姑娘都找不到了,到時候可彆說我這當媽的不幫你張羅。”
“知道了知道了,我哥回來了嗎?我有事找他。”
“在後院修自行車呢。”
吳巍是工廠裡的工人,他的工作是接母親的班,可現在廠裡效益不好,說要裁員。
有人給他爸遞了個消息,說他兩個兒子都在裁員名單上,這幾天家裡愁雲慘淡,全在想辦法,可他們家隻是普通工人家庭,哪兒能想到什麼有用的辦法呢?
廠裡所有人都在心驚膽戰,所有人都在捧著錢找關係,他們家也有點積蓄,可也不多,全部拿出去彆人甚至也不一定能放在眼裡。
更何況,拿出全部積蓄去走關係,萬一以後家裡人有個頭疼腦熱的怎麼辦?
孩子上學,學費怎麼辦?過日子可不是有一口飯吃、有一件衣服穿就行了。
吳巍的母親總感覺小兒子不靠譜,實際上他心裡自有一杆稱。
吳巍往後院走幾步就看到他哥了。
他哥聞到他身上帶著的味兒笑道:“又給那倆猴兒買吃的了?彆總慣著他們。”
“嘿嘿,我不慣著我侄子侄女慣著誰?哥,在咱們廠裁員的事情定了?”
“你在外麵聽到的消息?我正想等你回來告訴你呢。”
“不是,咱媽都知道這件事,那事情肯定是確定了。”
他媽最近身體不太好,不怎麼出門,廠裡裁員的事情他們父子三個擔心她聽了胡思亂想傷身,就沒告訴她。
現在她知道這件事,那肯定是事情確定下來,外麵都傳遍了。
“哥,我打算星期一去上班就跟廠裡領導辭職。”
吳光手上一頓:“你瘋了?”
“沒瘋,我深思熟慮過的,我主動辭職的話還能保下你的工作,你還要養家呢,工作不能丟,而且你工齡比我久,職位也比我高。”
“屁的深思熟慮,我看你是腦袋發昏一時衝動,”吳光罵完緩了口氣:“名單沒正式定下,但有消息說,領導正商量如果一戶在同一個廠裡有兩個工人,隻能留下一個,我跟爸商量過,我的戶口遷出去,這樣就算兩家了。”
“你覺得領導會不知道咱倆是一家兄弟?要是家家都這麼乾,他們還怎麼裁員,這樣肯定不行的,萬一他們剛開始故意不查這個,等再想裁一撥人的時候翻出這個舊賬,說你家鑽漏子違規操作,這可就成為他們光明正大把你裁掉的把柄了!到時候恐怕連一丁點補償都不給。”
“哪兒有這麼複雜,他們要真這麼乾,就是真把我們這些工人得罪透了。”
“他們不這麼乾,光裁員這件事,不也把我們這些工人得罪透了?”
聽到吳巍這句話,吳光沉默下來,他弟弟說的沒錯,裁員等於砸人飯碗,這本來就是一件把人得罪透的事情,本來就把人得罪透了,還會擔心再得罪一次嗎?
“哥,你就聽我的,我主動去辭職,還能跟領導講條件,讓他寫下字據,或者跟你簽合同,保證以後也不能裁掉你,這樣咱們家至少還能保留一個人的工資,不至於一下子失去所有經濟來源。”
吳巍看得很清楚,現在按照其他地方的做法,可不像隻會裁一撥人,現在還能趁領導工作難做,主動請辭跟領導談談條件。
要是等以後跟其他地方一樣大裁員,廠裡肯定連一家隻能留在廠裡一個人這條都取消。
“你也不用擔心我以後沒著落,”吳巍繼續勸他:“我拜了個師父,就是我經常去光顧的,柳樹巷巷口賣早餐的白老板,他那手藝你也知道吧?能跟著他學手藝,我可走大運了!”
“他手藝確實好,但你現在丟的可是個鐵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