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嶽母也不太妥當,畢竟靖王和奚家小姐並非完婚。但是,看靖王的態度,他對這位奚夫人很是禮遇。
唐師師胡思亂想期間,趙承鈞已經說完了話。鄭老夫人爽朗笑道:“王爺托老身做這些事是看得起老身,王爺放心,老身必拿出全副身家,好生為世子相看,一定給靖王府挑個妥帖的世子妃。”
“多謝鄭夫人。”趙承鈞聲音淡淡的,道,“不瞞您說,我心中已有人選,盧家大小姐就很好。”
“王爺是說盧雨霏?”鄭老夫人想了想,點頭道,“不錯,那個丫頭聰明伶俐,極為好強,性子比尋常女子英氣。她來做世子妃,倒也撐得起來。”
“婚姻大事不可兒戲,今日有勞夫人掌眼。等一會開席,勞煩老夫人找個清淨之地,代我探探盧太太口風。若是盧太太應允,等過幾日,本王必親自登門,為趙子詢提親。”
鄭老夫人了然,笑道:“老身明白。王爺有心了。”
唐師師也明白了,她猜的沒錯,盧雨霏果然是世子妃。她挑眉,用眼角瞥了周舜華一眼。
周舜華低著頭,看起來心情不怎麼好。也是,有好感的少年要娶正妻了,天底下恐怕沒人能笑著祝福對方。尤其是這兩人已互生情愫,趙子詢對周舜華亦有好感。
才子佳人互相喜歡,卻被惡勢力棒打鴛鴦,趙承鈞正是這個惡勢力。唐師師仗著趙承鈞看不見,悄悄瞪了他一眼。
這個人不乾人事,非要讓趙子詢娶世子妃,這樣一來給唐師師添了多少麻煩?活該他娶不到妻子。
趙承鈞本來正在聽鄭老夫人說話,唐師師以為自己很隱蔽,其實趙承鈞都知道。趙承鈞緩慢摩挲杯沿,突然把茶杯放在桌案上,說:“茶涼了。”
彤秀一驚,立刻上前道:“是奴婢失職。王爺恕罪,奴婢這就換新茶。”
“不必。”趙承鈞眼風不動,隨便指了下外間,“讓她去。”
內外所有人都安靜了,唐師師左右看看,試探地問道:“我?”
趙承鈞冷冷道:“不然呢?”
唐師師幻想破滅了,她趕緊收起怨懟之色,一臉乖巧地福身:“是。”
唐師師垂著頭進內間,端起茶壺,微笑著再次對靖王行禮,快步溜到外麵。鄭老夫人手裡還端著水杯,她望著唐師師的背影,回頭,極詫異地看向趙承鈞。
趙承鈞臉色不變,淡淡道:“她手腳蠢笨,膽大妄為,一天不管她,她就一定會惹些事來。望老夫人見諒。”
鄭老夫人配合地笑了笑,眼中卻閃過思量。奚夫人本來正在喝茶,聽到靖王的話,一下子喝不下去了。
奚夫人知道這些女子,這是宮城送來“伺候”靖王的。奚夫人原本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裡,以她對靖王的了解,靖王不會碰姚太後送來的人。
但是現在,奚夫人不確定了。趙承鈞是什麼人,哪會在意一個小小婢女,可是今日,他卻故意讓一個女子換茶,還說了那麼長一段話。
這豈是不在意?
唐師師換了壺“熱茶”,不緊不慢走回來。她一進門,就感覺花廳氣氛截然不同。唐師師走到裡麵,果然,有嬌客來了。
奚雲初站在母親身邊,含羞帶怯地低著頭,笑著聽鄭老夫人說她“女大十八變”。奚夫人握著奚雲初的手,嗔怪道:“老夫人,您可彆誇她,彆看她現在文靜,私底下不知道怎麼煩我呢。我呀,就恨不得將她趕出去,好讓我清淨幾天。”
鄭老夫人笑道:“你也就是說說罷了,若是初姐兒真走了,你還不知怎麼想她呢。初姐兒今年已經十五了,外麵有的是人家等著求娶,等到明年,初姐兒婚事定下了,看你怎麼哭。”
奚夫人笑,奚雲初抿著唇,低聲嗔道:“老夫人,您就彆拿我取笑了。”
“這怎麼叫取笑?”鄭老夫人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此乃天經地義。尤其初姐兒品貌俱佳,是一等一的佳婦。不知道最後誰有福氣,能娶到你。”
奚雲初說著不依,眼睛卻悄悄看向趙承鈞。唐師師心裡“呦”了一聲,難怪剛才奚雲初不給她好臉看,原來,都是因為趙承鈞?
她心裡嘖了一聲,表麵上依然畢恭畢敬地給趙承鈞倒茶:“王爺,您的熱茶。”
唐師師著重強調了“熱”字。趙承鈞臉色看不出喜怒,見到是她,什麼也沒說,默然地接過茶盞。
奚夫人看看趙承鈞,又看看女兒,無意般道:“一轉眼,孩子們都長大了,世子也到了議親的年紀。隻是,婚禮畢竟不是小事,現在相看媳婦可以讓鄭老夫人代勞,但是等日後走六禮、安排宴席、宴請賓客,事情還多著呢。王府裡沒有王妃操持,終究不是事。”
提起王妃,屋裡所有人都寂靜了。鄭老夫人悄悄瞄了眼靖王的臉色,垂眼作壁上觀。趙承鈞摩挲著茶杯上的花紋,片刻後,道:“婚禮有彤秀操持,她在禁庭侍奉過很久,對紅白禮儀還算了解。勞煩老夫人轉告盧太太,婚禮的事本王會安排妥當,讓她儘管放心。”
趙承鈞說著轉告盧太太,實際上,這話是說給奚夫人聽的。奚夫人臉色僵了僵,她不肯放棄,繼續說:“彤秀姑姑是宮裡出來的,能力毋庸置疑。隻是,這麼大個王府,沒有正經女主子終究不方便。彆的不論,隻說迎來送往、祭祀中饋等事,就需要王妃出麵。靖王殿下,妾身知道您是個重情之人,晚姐兒和李姑娘接連出意外,您心裡一直越不過去。隻是,人終究要往前看,您身邊,也該有個知冷知熱的貼心人了。”
奚夫人這話說完後,屋內落針可聞。鄭老夫人低頭喝茶,彤秀垂著眼睛看磚,唐師師察覺不對,悄悄退到趙承鈞身後,連呼吸聲都放輕了。
奚夫人終於意識到她逾越了,但是已經說出來的話不能收回,她強撐著台麵,一臉鎮定地看向趙承鈞。奚雲初躲在母親身後,雖然低著頭,可是眼角不住偷覷趙承鈞,目光中滿是期待。
緊繃的靜寂中,趙承鈞慢慢開口了,他說:“我無意成婚,王妃就不必了。等日後世子妃進門,讓她來操持王府中饋,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