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間趕路時,她就著溪水簡單地打理過一番,但鼻尖依舊縈繞著些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八神緣忍了許久,就指望找到一處有人煙的地方,能好好洗個澡。
不過看眼前這戶人家的情況,洗澡什麼的,恐怕已經成為了奢望。
好在剛剛的談話,給她帶來了點有用的信息。
她早晨醒來的那個地方,恐怕就是阿草口中所說的,平安京貴族子弟們圍獵場所的邊緣地帶。
她既然會出現在那個地方,那很有可能,弟弟也會出現在那裡,隻不過出於某種原因,他沒有在那裡停留,他們正好選擇了兩個方向。
詛咒會下意識靠近人群聚集的地方,這片山林附近,除了這處山村外,人最多的地方,恐怕就是那裡。
既然如此,這一趟,就非去不可了。
有了具體的目的地,相比於上午,趕路的速度便快上許多。
月還未上中天之際,八神緣就看見了山腳處隱隱約約的火光,一個不小的營地,赫然出現在眼前。
她沒有選擇立刻闖入營地中,而是在外觀察了一段時間,一邊推斷裡麵的人究竟是什麼身份,一邊閉目搜尋有關弟弟的氣息。
可惜的是,依舊沒有捕捉到與命相關的氣息。
她有些失落地歎了口氣,卻沒有選擇撤退,而是收斂好氣息,小心地摸進了營地中。
平民口中能夠得到的信息實在是太少了,她需要知道更多,而貴族,就是一個非常好用的消息獲取渠道。
至於如何在這麼大的營地裡,找到寥寥無幾的貴族,那就更簡單了——哪個帳篷最大最精致,就選擇哪個。
在這樣簡單粗暴的指引下,緣成功摸進了位於營地正中央的帳篷中。
出乎意料的是,偌大一個帳篷,卻一個人都沒有。
特意隔出的浴室中,放著一大盆已經隱隱有些變涼的水,邊上擺放著衣物,分明是即將沐浴的樣子。
奇怪,這麼晚了,為什麼室內卻沒有人呢?
凝眉思索了一陣,卻無論如何想不出原因,八神緣乾脆放棄了思考,暫且將其當作上天的恩賜。
雖然水已經涼了,但不妨礙她可以用來簡單洗漱下,還能借機順走一套對方的衣物。小衣這種貼身衣物不太好拿,但如單衣,狩衣這類外麵套著的衣物,穿一下也無妨。
飛快地洗漱完,緣找到一塊布,將原來的衣物包了起來,自己則是穿上狩服。
好在她從小在禪院家長大,對古製有所了解,雖然沒有穿過狩服,但研究一下,總算成功穿上了。
就是在整理從現代帶過來的東西時,看著整齊地排列在矮桌上的物品,八神緣眼神一暗,種種猜測湧上心頭,卻怎麼也理不清頭緒。
兩麵宿儺的手指……不見了。
和羂索那一戰,她從對方身上搜到的,就是同屬於特級咒物的,兩麵宿儺的手指。
在見到那根被咒文符紙纏繞包裹著的手指時,她屬實有些驚訝到了,羂索這家夥,究竟藏了多少東西啊,他搜集兩麵宿儺的手指又用來乾什麼?
隻可惜當時的情景,已經容不得她想那麼多了,隻能暫且將咒物收好,準備先找到弟弟再說。
而現在,裝著手指的木盒以及符紙都在,裡頭的特級咒物,卻不翼而飛。
八神緣能夠確定,從她醒來到現在,絕對沒有人碰過這些東西,也就是說,那根手指,是憑空消失的。
奇怪,太奇怪了。
正當她眉頭緊蹙,思考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時候,門口卻忽然傳來了走動的聲音,從腳步聲的大小判斷,對方的目的地,正是這處帳篷。
來不及過多考慮,緣的視線在帳篷內逡巡而過,隨意找了地方,便躲了起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夜色濃重,外頭靜謐無聲,隻能從對方輕快的腳步聲和若有似無的哼曲中,判斷出來人的心情應該不錯。
她躲在角落裡,眼角餘光瞥見了那人的樣子。
那是個正值壯年的青年男子,五官說不上好看,隻能稱之為白淨工整,卻因為對方身上那奇異的氣質,而顯出一兩分與眾不同來。
他嘴角含著隱隱淺笑,手中的蝙蝠扇時不時敲擊一下掌心,似乎非常愉悅的樣子。
不知為何,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八神緣總覺得他有些似曾相識,這種氣質神態,像極了那個被她列在追殺榜上的第一人——羂索。
她的視線微微向上移動,可惜的是,對方的額頭處被烏帽子遮得嚴嚴實實,看不太清是否擁有那道顯眼的縫合線。
要不……殺一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