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分不清場合啊。”
他站起身,幾個跳落間,便來到了緣的麵前,緊接著漫不經心地解釋道:
“這裡是我的生得領域,你也可以理解為我的‘精神世界’,和外放在現實中的領域,還是有一點差彆的。”
熟悉的白色和服,熟悉的詭異黑紋,唯一不同的是,對方的臉換成了虎杖的臉。
明明共用著同一張臉,可宿儺和虎杖帶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一個青春又朝氣,元氣滿滿,逢人就笑,是長輩們最喜歡的後輩類型。
另一個呢,則恨不得把“在座除我之外都是辣雞”這句話刻在臉上,生怕彆人不知道他蠻橫不講理,人生座右銘就是“能麵刺寡人之過者,誅九族;上書諫寡人者,處極刑;能謗譏於市朝,聞寡人之耳者,賜自儘。”
就是這麼一個人,卻穿著女式和服,腰帶還被綁成了一個蝴蝶結。
嘖,裡梅,你就寵他吧!
收回放在對方身上的視線,八神緣麵色不變,繼續問道:
“你應當明白,這個所謂的‘精神世界’,攔不住我多久吧?”
雖然被拉入這莫名奇妙的地方,但這不代表她就沒辦法了。
即便她和宿儺之間已經沒有“傷害同步”的束縛,但以他現在的實力,想要完全困住自己,那絕對是癡心妄想。
這一點宿儺當然也知道,他把緣拉進來,單純隻是想和她做個交易。
這個交易,他不希望任何人知曉,這其中,自然包括被他受肉的那個小鬼,甚至於八神緣本人,他都不希望對方得知自己真正的目的。
而他的生得領域,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用怕有心人偷聽,也不用擔心【契闊】的時間限製,在這裡,他就是主宰。
“八神緣,你想知道,羂索究竟要做什麼嗎?”
宿儺站定在緣的麵前,腳下的血水蕩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連帶著倒映在他臉上的光影也隨之波動,晦暗又妖冶。
他的語氣很平和,甚至能稱得上一聲好聲好氣,帶著若有似無的蠱惑,誘惑著她繼續問下去。
八神緣歪了歪頭,很想知道如果她這個
時候說“不想”的話,對方會不會氣到立刻把她丟出去,那樣可就好玩了。
蠢蠢欲動地想要試試,可對羂索那家夥的討厭程度,最終壓過了她想看看宿儺能有多生氣的好奇程度。
於是隻能乖乖點頭,裝作自己從沒有那種惡劣的想法般問道:
“你說吧,我聽著。”
看著莫名乖巧,聽話的有些反常的對方,宿儺不自覺地頓在原地,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反應過來以後,又震驚地懷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竟然在等待被懟?!
可疑地沉默一瞬,忽略掉心底的異樣,他盯著緣看了兩秒,才慢悠悠地開口道:
“羂索雖然總愛乾些惡心人的事,但不可否認,相比於這世上絕大多數的蠢材,他倒是有點腦子。永生這種事,即便對擁有【不死】術師的天元來講,依舊不是那麼容易實現的。違背世理,超脫輪回的東西,必將受到上天的詛咒……”
講到這時,宿儺的聲音有些低沉,那對金紅的瞳孔,在水光的反射下晦暗不明,愈顯幽深。
倏然,他嘴角扯起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來,眼神裡充滿了探究。
“從現在回到千年前,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八神緣,你並非我那個時代的人。”
從第一次見到八神緣開始,兩麵宿儺就覺得,這女人的腦子指定有點問題。
明明擁有那般強大的能力,卻壓抑著力量和內心的情感,像個普通人般平平淡淡的生活,簡直可笑至極。
行事作風和說話方式也很奇怪,讓人恨得牙癢癢,又聰明得知道踩著底線,不真正惹惱他。
宿儺討厭這種小聰明,讓他有種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所以後來他就懶得接觸對方了,乾脆丟給裡梅養著,養不死就行,唯一沒有料到的是,裡梅竟然和她相處得不錯。
自新嘗祭一彆後,即便他翻遍薨星宮,也沒找到八神緣的身影,但宿儺依然不認為她會就此消失。
天元說她自己跳進了【食骨之井】中,嗤,他才不信。
那家夥可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畢竟這對她來講,又有什麼好處呢?
兩麵宿儺一直在等著,等著八神緣露出馬腳,重新出現在這個世上,天光覆蓋之下,他就不信揪不出對方。
這一等,就是千年。
“大部分咒術師沒有你這樣的幸運,要想一窺千年後的風景,實現畢生夙願,就得找些特彆點的辦法。”
緣微微仰起頭,看著宿儺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神色平靜地說道:
“羂索有讓你們獲得‘永生’的方法,那你呢,你又想用這個方法交換到什麼?”
因為伏黑惠姐姐的關係,她早已推斷出伏黑津美紀的昏迷,必定與羂索有所關聯。
原來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借用彆人的身體複活嗎?
還真是那家夥的作風啊……
說實話,對於宿儺所說的獲得“永生”的方法,她其實並不十分好奇
,活得太長也不是什麼好事,聽起來甚至還怪累挺的。
唯一讓她好奇的是,羂索有這麼好心嗎?
他和那些想要“複活”的古代咒術師做了什麼交易,究竟又想要得到什麼,宿儺這種自大狂,也會在娟子那吃癟嗎?
啊,好麻煩,懶得思考。
不過想象一下這兩個人互相鬥起來的情景,還蠻解壓的。
麵前人的眉眼疏離又冷淡,與千年前彆無二致,恍惚間,竟仿佛回到了從前。
宿儺眸光微閃,最終卻隻是歸於一片沉靜,他仰頭看向生得領域的上空,敏銳地察覺到有人來了,還是那個難纏的【六眼】。
不悅地“嘖?[]?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了一聲,他低下頭,重新看向八神緣,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不著急,我們會再次見麵的。”
*
這一次的生得領域之遊,讓緣再次肯定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宿儺的腦子指定有點毛病。
忽然把她扯進精神世界,說了幾句不清不楚的話後,又把她踢出來,這是鬨哪樣?
彆以為躲在虎杖的身體裡就沒事,等著吧,她一定會想辦法揍到他的!
氣衝衝地睜開眼,最先映入眼簾的,卻不是太平間那慘白到晃眼的天花板,而是一片讓人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的蒼藍。
“呀,醒了。”
五條悟眨眨眼,連帶著那片蒼藍也生動起來,虹膜上的紋路猶如矢車菊的花瓣般,鮮活又朝氣,不再荒涼到令人心生戚戚。
“八神學姐,你總算醒了QAQ!”
耳邊又傳來另一個聲音,緣轉過頭,正對上虎杖淚眼汪汪的目光。
她頓了頓,又把頭默默轉了回去。
抱歉,學弟,看到你這張臉,她的手心就有些發癢,很想一巴掌打上去。
不看你,是學姐最後的溫柔。
不過很顯然,她的這副表現,讓眼前的兩人都誤會了,尤其是在五條悟看熱鬨不嫌事大的煽風點火下,虎杖已經羞愧得要自裁以示清白。
“果然是悠仁做了什麼奇奇怪怪的事吧,你看你看,緣都不想看你。”
“我沒有,學姐學姐,你看看我呀!”
“不要狡辯了,事實就擺在眼前,真相隻有一個,凶手就是你!”
“在我的律師來之前,我是不會說一句話的。”
……
“演戲演夠了吧,都退下。”
家入硝子站在兩人身前,麵上淡定無比,自內而外散發的靠譜成年人氣息,成功喝退兩個幼稚鬼,還給緣一片清淨的空間。
“還是硝子有魄力。”
夏油傑輕笑了聲,成功收獲一枚白眼。
沒有理會這兩個不靠譜的同期,她走到解剖台前,著手開始檢查起來。
“感覺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
“唔,還行。”
看著用手輕輕在自己身上檢查的硝子醫生,緣眨眨眼,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啊,她現在好像躺在解剖台上誒。
感覺不太吉利,沒辦法了,果然隻能使出那一招了嗎……
“美女醫生姐姐,我可以起來嗎?”
“不可以。”
硝子麵不改色伸出手,將正暗戳戳想要起來的八神緣又按了回去,附帶一句冷酷無情地回答。
“嘴甜也沒用,該檢查還是得檢查。”
沒辦法,醫生太負責,她隻能躺在解剖台上,沐浴著周圍人的目光,體驗一番當屍體的感覺。
還彆說,挺安詳的……
經過一係列的檢查之後,緣總算能從解剖台上下來了,虎杖這時也成功換上伊地知送來的換洗衣服,擺脫了差點裸奔的命運。
“唉,知情的人有點多,不過也沒辦法啦~”
五條悟看著活蹦亂跳的虎杖,狀似無奈地歎了口氣,隨即又笑嘻嘻地說道:
“隻能拜托大家,暫時不要把虎杖還活著的消息透露出去,畢竟高層那群老橘子,可是一天到晚想著怎麼謀害年輕人呐。”
聽到這話的八神緣倒是沒有多大反應,隨意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啊,對了。”
五條悟此時又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一般,轉過頭看向她,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意。
“差點忘記通知你,真希他們的任務結束了,現在應該正在回高專的路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