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不來的。”裴靜深道。
白雲潛也道:“的確,他不可能出得來。”國有國法,即已做下惡事,就該承受這個後果。
他雖不會仗著自己的本事直接將人給殺了,但卻也絕不允許這樣的人渣在判了之後,又因為身份原因跑出來為禍人間。
再往前一個路口,他們跟前麵的佟老夫人就分開兩條道了。佟老夫人要去見嫻妃,要進後宮,他們則隻需要去皇上那邊就好了。
這個時辰,二皇子等人都已經離開了,童仁也已經在那邊等了好久了。好不容易等到人,立馬就跑了過來。
“靜王爺,靜王妃,您二位可算是來了。”童仁大太臨上前笑眯眯道:“皇上都等了好久了。”
白雲潛抬頭望了望天,“還好,沒耽誤午飯。”
童仁:“……”您在說什麼?
裴靜深眼裡浮現出些許笑意,就是因為知道自家王妃不會懼怕這種事情,他才隨意的任他睡了一覺。
不然不叫醒他縱然睡了個爽,但醒來了卻也會憂心不已。
童仁抽著嘴角趕緊進去給皇上報,靜王和靜王妃來了。至於靜王妃說的話,他可半句不敢提。
很快的,白雲潛就再次見到了皇帝。
這一回運氣比較好,不等他搞出個假人,這邊才起了個頭,那邊皇上就抬了抬手,“免禮,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
白雲潛:“……”
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要我數數你都對你親兒子乾了什麼麼……說真的,以前他還懷疑過裴靜深是不是親生的,尤其是在發現皇帝長得沒那麼好看,而裴靜深又容貌遙遙領先於其他幾位皇子的時候。
隻不過這事兒到底關乎於已故皇後的清白,彆說是對已故之人亂猜有些不敬,就是活著的,裴靜深的親娘,白雲潛也不能直接問你爹是不是被綠了,這不是在說皇後不守婦道麼。
而且就他聽過的先皇後看來,也乾不出來這種事。於是就又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人在皇帝麵前說了什麼,讓皇上懷疑這個的。
畢竟前朝幾位皇子,最風華絕代的不是當今皇帝不說,至少還有兩三個長得比他好的,可以說他不算最差,但也差不多了。
也好在這事兒過後沒多久,他就發現原來是因為一個迷信行為,這皇帝才抽風成這樣的。
不然很快就要懷疑到這皇帝自己自卑,給自己戴了虛假的綠帽子了。
如今既然皇帝免了他們的行禮,白雲潛樂得省事,自然是站得比誰都直。這導致皇帝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免是免了,這人倒也真敢不動。
不過話都放出去了,皇帝也不能說什麼。難得的關心了幾句,卻發現以往不怎麼聊,如今真的不知道聊什麼。
偏生這個兒子又不跟其他幾個一樣,會想著討好他。
最終還是無話可說。
“你去你母妃宮裡看看吧!”皇帝道:“靜王妃留下,我同他有幾句話要說。”
裴靜深看了一眼白雲潛,後者朝他擺擺手,“我呆會兒去找你。”
裴靜深這就走了。
裴靜深走後,皇帝沉默著看了白雲潛很久。最終發現這小子也不會緊張,更不會怕。晾著他似乎沒半點兒用,除了似乎站得有些累了……
“你們關係看起來不錯。”他開口問。
白雲潛這才抬頭看去,他故意做出一副猶豫的模樣,“皇上是想聽我說挺好,還是想聽我說靜王其實就是在做戲,回了家天天冷冰冰的,根本都不理我。”
童仁在後麵抽著嘴角想,這位靜王妃果然是什麼都敢說。
皇帝也有些稀奇,他是皇帝,誰人見了他能這般隨意的。但白雲潛偏偏就能,而且這話幾乎是在明著說,你是長輩,你說什麼,我順著你來。
“朕要的是實話,你這麼說,是準備欺君麼?”
“這又不是什麼大事,即是父親問兒子的事情,自然是家事,家事嘛,還是和和睦睦的好。”白雲潛張口就來。
皇帝生生被他給說笑了,“是,家事,的確是和睦點兒好。”
“老五也是這麼想的吧!”最後一句,他是歎息著說出口的,幾乎是在喃喃自語。若非白雲潛用上了順風耳,根本聽不清。
白雲潛不想表態,也就全當沒聽見。
皇帝跟他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主要是想問問做夢那回事兒的。到頭來卻又什麼都沒提,揮揮手讓他下去了。
白雲潛便去找裴靜深了。
他本以為今天不會是童仁大太監給他領路,畢竟皇帝那樣子,看起來的確是挺想找信任的人聊兩句的模樣。但他才剛出來,那邊童仁公公就追了上來,笑眯眯的,仿佛沒什麼事兒般的帶著他去了先皇後當年所居的宮殿。
“到了。”童仁公公道:“老奴就不進去了,靜王妃順著門進去,靜王殿下應該就在正屋裡麵。”
白雲潛點了點頭,推開門走了進去。
也的確不需要人帶路了,裴靜深還沒有進去,就在院子裡麵一株梅樹下麵站著。這會兒聽見動靜,回頭看了過來,“父皇沒做什麼吧!”
“沒有。”白雲潛將方才的事情說了,又延伸道:“我感覺到他是想要問的,但是又似乎是怕打草驚蛇,我什麼都不知道,反起懷疑,所以最後什麼都沒問。”
裴靜深道:“他確實不清楚我也知道這事。”
白雲潛:“……”
他猜測道:“那是誰同你說的,總不會是……”
“總是瞞不過你的。”裴靜深道:“畢竟你看人一向很準。”
白雲潛:“……”
彆。
這次可沒用外卦,一般情況下,他也懶得用外卦。因為事情越複雜,他需要構建的世界也得越大,累。
更重要的是什麼都知道了,過得也挺沒意思的。尤其是對於身邊的人,你連他想什麼都弄得明明白白的,有時候也挺不好的。
“我可沒看過你。”白雲潛道:“從頭到尾。”哪怕是最初他們沒有初步達成一致的時候,他也沒有。
裴靜深一愣,“我還以為,你是看出我的性格,所以才敢這般大膽,一開始就那般行事。”
白雲潛一想,這也算吧,隻不過他用的不是能力,而是通過對方的行為真正看出來的。
不過裴靜深不知輪回鏡的事情,會理解錯也是正常。
他忍不住笑了,“那就算是看過吧,畢竟你長得這般好,一看就不像是個壞人。”
裴靜深也忍不住笑了。
“走吧,進來看看我母親當年住的地方。”裴靜深道:“這些年,我都是自己來……”
“今年有我。”
陪你一起。
先皇後住的地方被打掃得很乾淨,就是少了人住,到底也少了幾分人氣。裴靜深道:“還是她生前的模樣,這些年沒有動過。”
不華麗,很素靜,“聽清芷她們說,先皇後是個溫婉佳人,但在需要的時候也可以很有氣勢,沉靜聰慧又端莊。”
裴靜深道:“她們都沒見過母後。”
聽的隻是一些前人說的,是真的,但卻不夠詳細,也隻剩下這麼幾句,以及對下人很和氣,從不拿奴才出氣這樣的話。
“她故去時我年紀還小,不過依舊記得當年的一些事情。”裴靜深緩緩坐下,可能是知道他今日要來,桌上的茶壺內還有著熱茶。他翻開一旁的杯子,倒了兩杯,推了其中一杯給白雲潛。
“這套杯子是她當年最喜歡的,因為燒得巧,倒茶還不顯,如果倒的是水,杯底會顯出一朵梅花。”
白雲潛想到院子裡麵的梅樹,先皇後看來是真的很喜歡梅花。
而隨著裴靜深的言語,他似乎能看到當年那個端莊溫婉的女子,她不冷,也不孤傲,卻隱隱似乎能聞得到她身上的梅花香氣。
身上也有梅的風骨。
不知為何,他又想起了靖遠侯府被挖掉的梨樹,也換栽了梅樹,卻畫虎不成反類犬,李氏哪裡配得上那梅花。
午飯到底還是沒趕得上,或許是故事太好聽,或許是美色惑人,白雲潛壓根忘記了這事,就那麼坐在那裡靜靜的聽著。
連茶什麼涼了都不知道。
他偶爾也會插上一兩句話,大抵是世界上的母親都有共通之處,偶爾他也會提起自己的母親。隻不過天下的兒子共通之處卻沒出現在他跟裴靜深之間,裴靜深小小年紀,就已經是一副清冷淡定的模樣。
但白雲潛卻覺得,他的心比誰都熱,隻是不善表達。
一直到半下午,他們二人才站了起來,又在院子裡麵的梅樹下站了一小會兒,這才走了出去。
讓人意外的,童仁公公竟然等在外麵。他笑眯眯的道:“皇上想見靜王一麵,讓老奴在這兒等著,呆會兒出宮的路上,去一趟。”